一种介于穿透皮革和刺破饱满果实之间的闷响。
没有液体喷溅。只有一小股粘稠的、暗蓝色的半透明胶质,从破口处缓缓渗出,滴滴答答,落在那簇黑色藻团上。
怪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疼痛”这个概念在此地毫无意义。
它用大螯夹起沾满了自身暗蓝胶质的藻团,放在了面前一小块同样泛着暗红光泽的凹陷处。
接着,它再次举起那只刚刚自残过的、带着裂痕的螯,用它那沉重无比的结晶巨螯,对准裂痕处,狠狠砸下!
“咔嚓!!!”
这一次的声响清脆得令人头皮发炸。
那只较小的螯足,从裂痕处齐根断裂,翻滚着掉落在沾满暗蓝胶质的藻团旁边。断口处,更多的暗蓝色胶质涌出,迅速包裹住了断螯和藻团。
阴冷的“炉火”舔舐着这片区域。
断螯、藻团、暗蓝胶质在无形的火焰中缓缓变化。
断螯的外壳变得焦脆,内部萎缩;藻团舒展开,吸收着胶质,颜色变得愈发幽暗,仿佛能吸收光线;胶质本身则沸腾、浓缩,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腥气的奇异“香味”。
整个过程,无声而专注。怪蟹用剩下的巨螯偶尔拨弄一下,仿佛在精心烹调。
贝类侍者静立一旁,平滑的面部“注视”着这一切。
高台上的广利王古尸,头颅微不可察地偏向这一侧,眼眶中的磷火稳定燃烧。
其余的凝固宾客,那些模糊的轮廓,依旧死寂。
但它们朝向桌面的“部分”,林翊尘似乎感觉到某种“饥渴”或者“期待”的微弱波动,如同深海潜流。
真正的“开宴”,以一种远比之前目睹的鱼头哀嚎更寂静、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开始了。
没有侍者从阴影中走出。
是桌面本身,在“炉灶”紫黑光芒的边缘,缓缓“生长”出东西。
先是几处鼓起,像是下面有东西在顶。鼓包破裂,渗出粘稠的、半透明的胶质,胶质迅速凝固,形成几个碗口大小的浅凹。
紧接着,从浅凹的中心,探出了……东西。
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
像是某种深海菌类和软体动物尸骸的混合物,呈现出腐败的灰白色,表面布满神经般的细密脉络,脉络里缓缓流淌着幽绿的微光。
这些“东西”缓慢地舒展开,形态逐渐固定——勉强能看出是类似杯盏的轮廓,边缘不规则,仿佛自然腐蚀而成。
杯盏形成的同时,“炉灶”紫黑光芒的核心,开始“吐”出东西。
第一样被“吐”出来的,是一团不断蠕动、边缘模糊的阴影。
阴影落在紫黑光柱中,立刻开始剧烈挣扎、变形,发出一种高频的、几乎要撕裂耳膜却又被强行压抑在无声状态的“尖啸”——林翊尘不是用耳朵听到的,是直接感知到的灵魂震颤。
阴影在光中扭动、拉长,最终固定下来。
它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却能映出周围扭曲的景象。它没有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布满细密尖牙的圆形口器
林翊尘盯着那东西,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这不是实体,更像是一种被剥离、被固化下来的“痛苦”或“存在”的残响。
紧接着,第二样东西被“吐”了出来。
这次是一缕缕惨白色的、如同烟雾又如同实体丝线的东西。它们在光柱中纠缠、编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节肢动物在同时爬行。
鱼、虾、蟹,三样东西,以一种绝对静止又仿佛蕴含了无穷动势的姿态,悬浮在紫黑光柱中,围绕着中心缓缓公转。
然后,仪式进入下一步。
没有指令,没有动作。
但那三样悬浮物之间,凭空产生了“联系”。
漆黑的“鱼”停止了自转,它那光滑如镜的体表,开始映照出旁边惨白“虾”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