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凌砚淮垂眸:“越是拥有过无上权势的人,越害怕死亡。”
他看向废王,淡漠的眼中有讽意:“他视自己的命为珍珠,待他人却如草芥。”
云栖芽扭头对小吏微笑:“大人,废王身上这么多伤口,这么一罐酒怕是有些不太够,要不再来一罐?”
小吏:?
还以为你看到这一幕会觉得残忍,没想到是再来一罐。
“我知道烈酒价贵。”云栖芽打开荷包,倒出里面所有银子,连铜板都没留下,全塞给了小吏:“以后每日多给废王多用几罐酒,要最烈的那种。”
小吏捧着沉甸甸的银子不敢收,偷偷看瑞宁王。
难怪你俩能走到一块,原来都不想废王好过。
“姑娘好意,你不用拒绝。”凌砚淮示意小吏把这些银子收下,继而问云栖芽:“你还有什么想法?”
还有?
小吏捧银子的手一抖,别真把人折腾死了!
云栖芽摇头:“天下恨他者不计其数,他必须要死在天下人眼前。”
他如果就这么无声无息死了,对那些受过他迫害的人而言,实在太不公平。
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死,那些恨他入骨的人,又如何在汹涌的恨海中释然。
那些死于他手的冤魂,又如何得到安息?
“这种人,真该千刀万剐。”云栖芽想起昨晚大伯父的话,“希望陛下不会让他死得太轻松。”
凌砚淮看着废王,废王却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一开始对方没这么识趣,不过他看一次,就被拖下去施一次针刑。
不出几日,他就学会了恭敬。
废王犯下这么多大罪,皆是先帝纵容之过。
都说废王生性桀骜不驯,现在不是挺听话?
“还是从小打少了,骨子里贱得慌。”走出沉闷的大牢,云栖芽嘀嘀咕咕小声骂了一路,等两人坐到饭桌前,她才停止言语攻击,转而找堂倌点菜。
“宗正寺大牢阴冷,你以后别早上去了。”云栖芽看着小伙伴仍有些苍白的脸:“下午去,下午暖和。”
以前他是不太重要的病秧子,现在他是自己贴心的小伙伴,云栖芽当然更关心他的身体。
凌砚淮倒茶的动作一顿,午后再去,她还会来找他一起吃膳食吗?
“我听说宁安巷那边有很多外地人开的食摊,他们上午不做生意,下午却很热闹。等你从宗正寺出来,我们还可以去逛宁安巷。”云栖芽戳了戳杯子,示意他不要发呆,给自己倒上热茶。
“好。”凌砚淮把热茶倒好推到云栖芽面前:“我没去过宁安巷。”
“我也没指望你去过。”云栖芽摇头:“放心,这种事交给我。”
“说起来……”云栖芽喝了一口茶:“我们俩认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们都是小伙伴了,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对吗?
“我小字寿安。”凌砚淮看着茶杯上的花纹:“凌寿安。”
“长寿安康。”云栖芽双手托腮笑:“一听这个名字我就知道,你的家人一定很在乎你。”
凌砚淮不记得了。
三岁前的记忆早在饥饿与虐打中模糊,后来回到宫里,才发现自己时刻期盼的父母身边,早已经有了比自己健康活泼的孩子。
他们日日用愧疚的眼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他,如同冬日延绵不绝的雨,缠绕着他们彼此,好像谁都不自在,谁也不快乐。
“也许是吧。”面对少女的询问,他总是要回答的,尽管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