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长榻,也跟过去看热闹。
她以为朱鹮又要变成一只刺猬了。
结果这一次倒不是针灸治疗。
帘幔重重放下,香汤用盆端着,一次一次送进去。
宫女内室们脚步落地无声,行动迅速敏捷,端着水盆和打湿的巾栉来来去去,谢水杉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朱鹮这阵仗,要不是殿内太安静了没人叫唤,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的妇人生孩子吗?
她喝了几口茶,反正也没有人看着她,限制她的行动。
谢水杉索性就掀开了一重又一重的帘幔,去里面看热闹。
掀到就剩一道纱帘的时候,谢水杉被江逸给拦住了。
“姑娘留步。”
江逸声音很低,竟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开口斥责谢水杉。
他头上包了一圈儿白布,面色灰败,白布上面还透着血色,谢水杉居高临下地一看,这不更像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了?
今天早上天都亮了江逸还好好的,半天没见就弄成这个样子。
这太极宫……或者说整个皇宫之内,谁敢动江逸?
谢水杉盯着江逸的脑袋,像看着什么珍禽异兽。
勾了勾唇问江逸:“怎么,你的陛下打你了?”
江逸表情僵硬,不回话,也不看谢水杉,只是站在她面前拦着她,不让她再往前。
谢水杉也不着急,又问江逸:“因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你废话太多,越俎代庖,恃宠作威,终于惹恼了你‘好性子’的主子?”
按理说这种话能把江逸给气得蹦起来。
但是他竟无动于衷,在谢水杉试图绕过他的时候,甩开拂尘,张开手臂,又将她拦住了。
语气并未挑高,也不刺耳:“陛下如今不便,姑娘还是回偏殿歇着吧。”
谢水杉眉梢挑了挑,江逸此时面容沉肃,肩背笔直,虽然还是那一副内侍监装扮,脸上讨人厌的褶子也没少,语调之中的尖细却消失了,奉承谄媚的那一套阉人做派也荡然无存。
他站在谢水杉面前,平展双臂,官袍下坠,竟然有一股骨鲠之臣的傲然风骨透出来。
谢水杉想到剧情中,江逸在七年前,朱鹮未曾登基之前,他还是王府长史,正经的从四品官员。
所以他和朱鹮这对主仆,恐怕素日示人的,都不是真实的面貌。
这倒也不难猜。
一个半路阉割入宫的男人,即便是皇帝的亲近体己之人,想要统御皇宫内外这自小生长在宫廷的内侍们,若不肯舍弃鹤立鸡群的特殊,“入乡随俗”,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谢水杉倒是觉得江逸这副模样,反倒顺眼了不少。
但他变成什么样子,也拦不住谢水杉的路。
谢水杉对着江逸笑了笑,伸出手来,在江逸的面前张开修长的五指。
然后罩在他脑袋上,在他的伤处用力一掐。
江逸:“啊!”
他本就因为先前磕头磕得太实诚,此刻脑子还是时不时抽痛。
再这样被抠了伤处,他下意识抱住了脑袋,弯下腰去。
谢水杉就这么施施然绕过他,掀开了那道最后遮挡的纱帘。
纱帘打开的瞬间,看清里面的情状。
谢水杉“嗯?”了一声,愣在了床帐边上。
里面的朱鹮正在变形。
就像变形金刚变成车那样。
此刻他的双腿正在他自己的脑袋上方叠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