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江逸说:“让殷开吩咐下去,就按照这大理寺正陆信鸿的名单,一应涉事官员,都给朕弄死。”
“皇城根底,天子眼皮之下,钱氏官员分明是有恃无恐,这是骑在朕的头顶上耀武扬威。”
本朝有以官抵罪的律法在前,这陆信鸿所罗列的贪墨资金流向,大头摊在户部司员外郎钱德曜手下的两名主事的身上。
按照律法处置,这户部司员外郎恐怕只能罢官,再判徒三年,然而官抵一年,便只剩下两年。
就这两年,也是纳铜赎罪,并无实刑。
而且罢官三年之后,还可以申请复仕,若有人保荐,可按照原品降二等叙任。
多恶心。
若当真按照律法处置,那些被冻饿而死的百姓,冤魂又如何告慰?
朱鹮的声音难得高了一些,并且语调格外的百转千回,仿佛在婉转唱歌:“让手下人做得也不必太干净,无需伪装什么事故身亡,直接脑袋砍掉,曝尸街头了事。”
谢水杉就是被这“歌声”给吵醒了。
还没睁开眼,就听到耳畔的“啾啾鸟鸣”,小红鸟要开杀戒。
谢水杉睁眼,虽然睡的时间不长,但是浑身上下绵软舒坦。
还是朱鹮的床软硬适中,比她那七层褥子睡着还舒服。而且睡一觉竟然身下热乎乎的,汤婆子都不用。
谢水杉打了个哈欠,她也不客气,拿过朱鹮手边的奏折就开始看。
让她来看看是什么事情,让暴君终于大开杀戒了?
朱鹮并不阻拦,反倒饶有兴趣等着看她的反应。
谢水杉迅速看完两张奏折。
……原来是一点也不新鲜的官员贪墨赈灾银两。
还没等谢水杉开口表态,朱鹮便问:“你觉得如何?这些人该不该杀?”
谢水杉勾了勾唇,学着朱鹮的音调,抑扬顿挫:“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她总算是知道,朱鹮这暴君的名声,是从哪里来了的。
官员犯罪不按照律法处置,皇帝派人去明火执仗地戕杀朝廷官员。
这种事情阅遍史书也是闻所未闻。
这天下不反他反谁啊?
谢水杉伸了个懒腰,起身之前问朱鹮:“你这床垫是什么材质?给我那屋子里也来一张这样的垫子吧。”
这垫子是真的拿不出来。
朱鹮铺的乃是特制,底层是棕屉,防潮透气,支撑力柔韧。中间填充丝棉、木棉、芦花,还有鹅绒的混合物。表层则是云锦缝制,最外层还有一层软绢夹狐皮褥子。
所需的材料想要凑齐,那得四个时节。
其中旁的好说,四处搜罗一下也不是凑不齐,但那棕屉,得是夏季才能得,还得是专门善编织的手艺人编织了之后,经过晾晒和打磨的。
这冰天雪地的上哪儿去给她定制?
谢水杉根本不操心什么国家大事,也不管朱鹮究竟要杀谁。
她要抢朱鹮的床垫子。
谢水杉平时就是要上房揭瓦,朱鹮也是任之纵之,但是床垫子不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