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水杉仍旧不同意,系统便先斩后奏,还是把她送来了这里。
她先前沐浴的时候在水中看到了倒影。
系统倒是信守了为她复刻身体的承诺,谢水杉如今的躯壳,并非谢千萍,而是她自己。
这也是谢水杉此时此刻,掀开了纱幔,看到了大反派朱鹮的模样,饶是再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发愣的原因。
谢千萍蓄意按照朱鹮的容貌碎骨重塑数次,和他相像便是必然。
但谢水杉也未曾料到,她本人的样貌,竟是比谢千萍与朱鹮还要更相似一些。
但是像得宛如双生,宛如照镜子的,即便谢水杉见多识广,也是生平仅见。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近距离对视,一高一低,一仰一俯,彼此的眼中都难免惊愕。
同样的修眉凤眸,同样的高鼻薄唇。
就连眼尾狭长收束后微微上扬的弧度,都好似尺子精量过才描绘出的弧度。
唯一不同的,是朱鹮比谢水杉消瘦许多,也更苍白,因而他的五官更显锋锐,眉骨颊骨,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嶙峋得宛如不近人情的险峰。
且相比谢水杉眼中只是深湖轻荡的平和,朱鹮短暂的惊愕过后,狭长的凤眸眯起,眼中尽是深暗不见底的戾气。
朱鹮没见过敢直接冲到他面前掀他床幔的人,反应过来后,提高声音,音落如珠。
“放!放肆!”
随着朱鹮的叱骂,谢水杉两侧肩头和后颈下方被人一砸,通身一阵难以言喻的酸麻流窜而过,她双膝脊骨不受控制一软,就被脖子上的一圈儿刀锋,压着跪坐在了朱鹮的床前。
原来这世界真的有内力。
朱鹮只要语速一快,一急,就难免磕绊,因此喊出了这三个字之后,他死死抿住了唇,怒意如火,想到了些许耻辱往事,他下意识深深抽了一口气。
“咳咳咳咳咳——”
朱鹮抬手掩唇,剧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朱鹮一咳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这时候静静跪在床边不远处的两列宫女,立刻好似被提了线的木偶一样,速度飞快且有序地动了起来。
不远处的内侍监江逸也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一群人好似一窝围着鲜花儿的狂蜂,围着朱鹮如临大敌,顺气的顺气,端药的端茶的,还有掐穴位,甚至还有本该压制着谢水杉的持刀玄衣武者,蹬了长靴跃上了床榻,给朱鹮输送看不见的内力去了。
“陛下……陛下快把这药喝了。”
江逸扔了白玉拂尘,接过婢女手中温度正好的药碗,双膝跪在床边上,殷切紧张得像个孝子贤孙一般,伺候着朱鹮把药喝了。
待到朱鹮撕心裂肺的咳嗽总算是用药,用茶,用参汤,用武者的内力给压住了,朱鹮身侧的纱幔已经彻底掀起来了。
他身后被换了个腰撑,又换了宽大一些的木质坐撑,像一把没有腿,直接能放置在床上的靠椅。
他被扶着撑着,坐在木质的靠椅上,朝着谢水杉再度望来时,他眼尾已经红了一片,苍白的面上见了几分血色。
他看着谢水杉的眼神浓黑且幽深,苍白的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他靠椅之上的龙首浮雕,若有所思。
显然,他也因为谢水杉与他过度肖像的样貌,产生了惊疑。
而总算伺候好了朱鹮,净手回来的内侍监江逸,又一次替朱鹮开口了。
他接过侍人为他捡起的拂尘,指着跪坐在地的谢水杉道:“言行狂肆,冲撞君上,该当死罪!”
说完之后,转身对着坐着的朱鹮躬身拱手:“陛下,东州谢氏送此等不曾训诲的悖逆无礼之徒入宫,恐怕不是什么‘投诚礼’,而是刺客!此人留在身边遗患无穷。”
见朱鹮只是盯着那悖逆之徒,并不开口。
江逸心中有了数,再度回身,指着谢水杉道:“来呀,将此人拖出去,五马分尸!”
从杖毙升级到了五马分尸。
这江逸不愧是朱鹮身边第一宦官,还怪会揣度圣意。
不过江逸猜测得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