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同殊伸出一根手指,压在淤青上:大人,人活着的时候,血脉流通,遭遇殴打,或者磕碰,血脉破裂,淤积,因此形成淤青,淤青处会呈现出肿胀的状态。
当人死后,血液已经凝固,淤青摸起来会感觉发硬。活着时造成的淤青呈现出青紫、红紫,深浅不一的状态,死后颜色不再发生变化。
但是,您看赵耕田身上的淤青,边缘平整,用手按压,没有浮肿,更没有紧硬的感觉。各处淤青颜色几乎一致,没有变化。”
晏同殊放开手指,果然淤青处没有变化。
她抬头,目光锋利如刃,语惊四座:“所以,他这淤青是假的。”
假的?
李通判猛然一震,怒问道:“赵耕田的尸体是谁验的?”
衙役徐丘上前一步道:“回通判大人,是刘炃。”
李通判:“带他过来。”
徐丘:“是。”
不一会儿,刘炃被叫了过来。
李通判眉峰冷冽,声音不高,却带着千斤重压:“刘炃,本官问你,这赵耕田的尸身你可好好验过了?”
刘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今日这通判大人的脸色不太好。
他战战兢兢答道:“回大人,小的每具尸身都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验证过的。”
李通判:“那你为何没发现赵耕田身上的淤青是伪造的?”
“伪造?”
刘炃茫然无措:“不可能啊。小的的的确确仔细查验过。”
李通判看向晏同殊,刘炃瞬间懂了:“敢问这位公子,你凭什么说赵耕田身上的淤青是伪造的?你有证据吗?空口白牙可是污蔑。”
晏同殊对徐丘说了几句话。
徐丘端拿来了一碗醋,晏同殊用布沾醋敷在赵耕田身上的淤青上,不一会儿,她用布轻轻一擦,淤青没了。
晏同殊说道:“这淤青是拿榉树汁画上去的。”
刘炃当即吓得跪在地上:“通判大人,小的不知道啊。小的不知道淤青还可以伪造,请大人明察……”
晏同殊打断刘炃的话:“你胡说。榉树汁造假这事早有先例,并不特殊。你以为这是一桩小案子,一目了然,故而验尸不认真,所以才忽略了,造成了冤案。”
这话一出,就是对刘炃仵作职业的毁灭性指控,刘炃自然不能认。
他怒道:“你凭什么说我不认真?”
晏同殊目光森冷,指着赵耕田说道:“那你说,赵耕田的致命伤是什么。”
晏同殊气势如虹,目光骇然,刘炃底气不足,下意识地后退:“是、是后脑勺的伤。”
晏同殊步步紧逼:“你敢肯定吗?赵耕田后脑伤的出血量极少,颅骨没有破裂,你敢拍胸脯保证后脑勺的伤就是致命伤吗?”
“可赵耕田身上现在只有这一处伤口……”刘炃抬头,看见晏同殊眼底的质问审视,心下更慌,胡言乱语道:“反正不可能是中毒,我查过,他没有中毒。”
晏同殊:“确实不是中毒。”
刘炃:“你——”
刘炃还要争辩,李通判一个警告的眼神丢过来,他顿时将脖子缩了回去,不敢言语。
李通判冷声道:“一边待着去,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刘炃像个鹌鹑一样缩着:“是。”
李通判是亲自审的这桩案子,前因后果自然清楚,如今晏同殊一提赵耕田身上被殴打的淤青是伪造的,他一思量间便明白了:“看来,他是想借由淤青敲诈勒索汤饼浇头配方,却没想到争执间将自己的命折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