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政章仔细思考朝堂上的可用之人。
新帝登基,旧臣不服。先皇年龄大了之后,老迈昏庸,种下的“官僚体系臃肿,腐朽僵化”的祸根,仍在不断结出恶果,急需整顿朝纲。
要整顿朝纲需要一个切口,需要一个年轻的,不畏惧强权,并且能力强悍之人。
常政章仔细思考,秦弈也没打扰他,批阅起下一份奏折。
许久,常政章左右衡量比对后,开口道:“陛下,臣斗胆。”
秦弈放下奏折,审视的眼神落在常政章身上。
常政章:“陛下可听说过先帝在位时,名动一时的十四岁小状元郎,晏同殊。”
秦弈眸子垂了垂,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印象,他手放在书案上,雪白的手臂上,青色的筋脉像一道蜿蜒虬龙刺青。
秦弈声线微微上挑:“是那位因直言纳谏获罪的小状元郎?”
常政章声音低沉有力:“正是。”
秦弈如今需要的人才,光正直还不够,还要能力,于是常政章解释道:“晏小状元郎参加的那届科举,是臣主考。臣看过她的文章,博通经籍,采众家之长,通幽洞微,超超玄著,是个人才。而且,除了文章达古今,此人还是个实才。”
正直,学识都是其次。
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秦弋幽深的眸子浮起了几分兴趣:“此言何解?”
常政章笑道:“陛下,此人善医,善验尸,更善于观察,是个刑讯侦查的好手。”
秦弋:“老师见过?”
常政章朗声:“也是巧合,约莫六年前,这位小状元郎才十六岁,刚因言获罪,被明升暗贬至贤林馆……”
常政章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六年前的一桩旧事。
那时,正值春末夏初,荷叶菱枝新绿,昼夜温差极大。
晏同殊爱玩,跑去山里逮野鸡,回来后着了凉,一病病了半个月,喝了半个月的苦药,吃了半个月没滋没味的饭,整个人寡得快死了。
终于,她的病好了。
得到了晏夫人的允许,晏同殊迫不及待地带着丫鬟珍珠,书童金宝去城东的杨家汤饼摊吃面。
杨家汤饼摊虽然只是一个小摊,但是老板娘做的鱼糜浇头一绝,麻辣鲜香,骨肉皆酥,舀一勺到碗里,劲道的手擀面配上红亮的浇头,一口下去,别说味蕾,毛细血管都舒服得打开了。
春末夏初,天气还未转热,还带着点凉气。
这么一碗热乎麻辣的面条下肚,整个人被辣出一头汗,别提多爽了。
在病中时,晏同殊想这一口面就想了很久。
终于,她兴冲冲地坐车来到了汤饼摊,结果,汤饼摊没出摊。
那往日热闹非凡的地方,如今只有一个打了补丁的杨家汤饼摊的招牌,荒凉地,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想了又想,熬了半个月,总算能吃了,但是却吃不到。
晏同殊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珍珠赶紧安慰她:“少爷,你别哭啊,奴婢去问问,保准找到人,让你今天一定吃到。”
珍珠转身就到附近找人询问杨大娘去哪里了。
她家少爷啥都好,就是一张嘴委屈不了,要是想了又想的东西吃不着,能意志消沉好几天。
要是有人抢她吃的,那更是能冲上去拼命。
没一会儿,珍珠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少爷,出事了,杨大娘不会来出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