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朝服明亮宽松,交叠执笏的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似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
少年低着头,看似十分恭敬,但脊背似弯非弯,透着股倔强,倒是和“过分正直”对上了。
秦弈声音低沉:“抬起头来。”
晏同殊冷着一张脸抬头,目光和秦弈对上。
之前登基典礼上,她被安排在了百官之中,最边边角角的位置,那个距离压根儿看不到新帝的面容。
如今乍然初见,晏同殊恨恨地想果然长了副狗皇帝的脸。
一双不近人情的眼睛幽深晦暗,看人时不见半分暖意,只有洞察一切的审视与久居上位的威压。
鼻梁如山脊般陡直傲慢。
唇薄而色淡,合寡情薄义之相。
五官脸庞,每一处起伏转折,似乎都蕴含着山脉之下潜伏的地龙意图毁天灭地的压迫。
总之,是个极其讨人厌的狗皇帝。
晏同殊毫不掩饰又没有分寸的打量,让秦弈十分不悦。
呆头呆脑。
毫无读书人的清俊气质。
准确地说,和帝师常政章的描述给他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常政章描述时,秦弈头脑中出现的是一个身量纤秀、气质文雅、目光如炬、秉性清正的小状元郎形象。
而他眼前的晏同殊。
活像只呆头鹅。
做事毫无分寸。
从进殿到现在屡次犯小错,无半分身为人臣的恭谨。
身量也并不纤细,脸也丝毫不清瘦,反而双目圆润,颊边饱满,像只……呆头胖鹅。
很贪吃的那种。
秦弈怀疑,晏同殊不是过分正直,而是脑子不好,转不过弯,看不懂眼色,才会屡犯圣怒,被先皇明升暗降,扔去贤林馆。
秦弈眯起眼,声线低沉:“晏同殊。”
晏同殊:“臣在。”
答话时,晏同殊目光微垂,以示恭敬,正好瞥见御案上那方徽州贡砚。
上好的徽州砚,坚硬无比。
要是能一砚台砸秦弈脑袋上,说不定能让他脑袋开花,当场一命呜呼。
秦弈语气复杂:“你可知权知开封府事的职责有哪些?”
晏同殊低头答道:“权知开封府事,总领府事,主管开封府民政、司法、赋役、户口,需为民请命,周全自身……”
晏同殊一边流畅地回答一边思索,听说今夜会有一场大雨。
这个季节,电蛇狂舞。
若是能一道闪电劈死新帝,那她说不定就能愉快回贤林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