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稍怔,而后惴惴抬起脸。
那片璀璨的水晶帘也被一左一右的婢女掀起,随着帘开,最先映入视野的是一张铺着月白玉兰花锦垫的酸枝木软榻,榻边小几上,摆着一盏盛满绯色浆饮的琉璃盏。
忽而一只手伸来,捏住那琉璃盏。
指节纤长,指甲淡粉,嫩白如葱,一时叫人分不清是琉璃更美,还是手更精致。
随着视线上移,一袭流光溢彩的金线绣花石榴裙映入眼帘,再往上,是镶着各色宝石的纯金璎珞圈、白腻纤长的脖颈、精致如玉的下颌……以及一张足称国色的明艳脸庞。
饶是幼年就被卖入平康坊,见识过各色美人的青竹,此刻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脸如莲萼,唇似樱桃,冰肌玉骨,皎若夜月。
一切称赞美人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眼前之人,遑论她那超脱皮相、浑然天成的矜贵。
世上怎会有如此绝色?
青竹仿佛被摄了魂魄,呆愣原地,而榻边的永宁也已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
“长得还算不错,就是呆了些。”
永宁摸了摸下巴,那双秋水般的明眸含笑看向面前之人:“你是叫青竹对吧?丹朱说你擅笛,那你吹支曲子来听听?”
青竹这厢还怔怔地没回神,丹朱已然变戏法似的塞了根竹笛到他手中,挤着眼睛道:“好好表现。”
但青竹到底不像丹朱那样已经习惯了公主令人惊艳的美貌,心神难宁,吹着吹着,竟跑了调。
丹朱眼皮一跳,连忙拉着青竹跪下:“公主恕罪!”
“好了,多大点事儿。”
永宁不以为意摆摆手,转头问贴身宫女珠圆:“咱们府上哪还缺人手?”
“回公主,后厨缺个配菜,花园也缺个花匠,至于乐坊……”
珠圆稍顿,瞥了眼那木讷白皙的少年郎君,语气淡淡:“他这技艺还不够格。”
永宁虽有些可惜,但也赞同:“是呢。”
不是她自吹自擂,公主府的艺人可是她一个个精心挑选的,个个貌美不说,技艺更是连皇宫教坊司的伎乐都无法比拟。
不过阿兄教过她,“满招损,谦受益”,她可是个谦逊的好公主。
是以见丹朱和青竹还战战兢兢跪着,永宁露出个宽慰的浅笑:“你们也别灰心,待日后青竹的技艺提升了,还是有资格进乐坊的。”
“至于现下,先在后厨配菜和花园工匠选一个吧。”
青竹被这明媚笑意所蛊惑,完全无法思考,哪怕这会儿公主要把他送进宫里当太监,他怕是也稀里糊涂答应了。
还是丹朱伏拜道:“进了公主府,便是公主的人,小弟来去,全凭公主定夺。”
永宁闻言,也不推脱,便替青竹选了后厨配菜的差事。
丹朱和青竹连忙磕头谢恩。
只是姐弟俩甫一退下,大宫女珠圆就憋不住了,一脸忿忿道:“公主,这个丹朱拿您当庙里菩萨许愿呢!之前她将这个干弟弟吹成潘安宋玉那般世上少有的绝色,方才一见,活脱脱就是一只上不了台面的呆头鹅嘛!”
“唔,还好吧。”
永宁懒洋洋把玩着蜀锦绣面的扇子:“呆是呆了些,但他的鼻子还挺好看的。”
“一个鼻子哪抵得上他惹来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