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阳一怔,忙要跪下:“郎君恕罪……”
“行了。”
裴寂抬手止住,视线扫过那些价值不菲的物件,眉头拧得更深:“下午发生了什么,如实道来。”
榆阳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当听到榆阳将裴家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大小事几乎都告知了永宁公主,裴寂额心突突直跳,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找根棍子,狠狠抽这个碎嘴子一顿。
“郎君,您别生气……”
榆阳觑着自家郎君的脸色,试图解释:“公主她人真的很好,不但长得好看,说话也温声细语,一点架子都没有,对,她还特别大方!”
榆阳从怀中摸出那个小金元宝:“您看,这是公主赏的,金子!可沉呢!”
纯金的元宝,暮色里也金灿灿。
裴寂的目光从元宝转到榆阳那张写满对公主的感激脸庞上,心下既恼,又觉可笑。
恼的是自己的小厮眼皮子浅,一枚元宝便倒戈相向。
可笑的是,在公主眼里,怕是也将他裴寂视作用钱财便能买到的优伶玩物——
这才迫不及待送来这些金银器物,想以此动摇他,叫他也对她心生感激、摇尾乞怜?
“明日一早请四个脚夫,将这些东西抬走。”
“是……啊?什么?”
等榆阳反应过来自家郎君是何意思,那道青色身影已然步入室内。
背脊如竹,清冷笔直,宁折不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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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品太多,又样样贵重,打包押车,步骤繁琐。
等那两车礼物退回公主府时,已是翌日午后。
彼时永宁正和她府中的“四美”闲坐亭中,听曲品茗。
春风轻拂,养心亭中浅粉色的纱幔如烟霞般飘摇,一袭鹅黄色齐胸襦裙的永宁斜坐榻边,左边名唤“画砚”的红裙美人替她染着凤仙花汁,对座名唤“景棋”的白衣美男替她沏茶,身后则是唤作“书昀”的玄袍男子替她捏肩。
而四美中的最后一位美人“琴挑”,正抱着一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玉指纤纤,拨动细弦。
一曲罢,余音绕梁。
琴挑抱着琵琶起身,盈盈朝着公主一拜:“公主觉着奴家新谱的这支曲子如何?”
永宁咽下景棋送到嘴边的蜜瓜,恳切赞道:“半月不见,琴儿的琵琶又精进了。这曲子好,叫什么名?”
琴挑道:“还未取名,就等着公主品鉴后,赐个好名呢。”
永宁想了想:“这曲调活泼清新,听得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不如就叫它《春光好》?”
琴挑细细咀嚼这名儿,而后眼睛亮了:“公主可真是奴家的知音,奴家谢公主赐名。”
“好说好说。”
永宁笑着抬抬手,又道:“春日事忙,许久没听你唱曲了,你再与我唱两支应景的曲儿来听听吧。”
琴挑无有不应,忙坐回座位,莺声呖呖地唱了起来。
“我们知道公主贵人事忙,可公主当真好狠的心,竟有半月未曾召见我们。”
给永宁染指甲的画砚撅着红唇,娇滴滴嗔道:“公主莫不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我们这些旧人?”
永宁最喜欢画砚这副美人嗔怒的模样。
去年在平康坊看到画砚的第一眼,她就再难忘她娇媚姿态。
于是不惜砸下重金,将画砚赎了回来。
画砚一开始还以为公主有“磨镜之好”,克服了许久的心理障碍,才鼓起勇气脱了衣服,主动服侍公主。
哪知道她一抱住小公主,小公主埋在她软软的胸脯里红透了脸,挣扎道:“有、有点闷,你让我喘会儿!”
后来画砚才知道,小公主只是单纯的喜欢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