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暮秋见祁继明的反应心头一空,他嗓音颤抖,手中的环首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金属撞击音如同宣判的鼓声,他气息不稳地追问:“……他死了吗?”
“则安他……”祁继明嗓音似是哽咽了一下,他的话语欲言又止,最终道:“嗯。”
唐暮秋眸中闪烁着的光在此刻彻底熄灭,如同烧尽的炭火,被厚重的落雪覆盖,心中悲痛一时之间盖过一切,紧随其后如同藤蔓弥漫心头的,是迷茫。
如果祁则安死去了,那自己当初离开的那两年算什么?
自己当初坚持着、日复一日靠着念想煎熬苦撑的日子算什么?
自己存活至今的意义又算什么?
迷茫、无助、困惑、不解。这些情绪与悲哀交织,最终化为颤抖的喘息。
“……西叔说的对。”唐暮秋嗓音颤抖,话语自言自语却带着些自嘲与偏执:“我不该活。早在他寻到我的那天,我就该去死。”
唐暮秋深呼吸,有些哽咽:“我不知道原来我活下来的代价会这么重。该去死的人本就是我。”
祁继明背对着唐暮秋,那高大威猛总是充满威严身躯如今却有些佝偻,祁继明两侧的鬓角花白染上些许沧桑,在这一个瞬间,祁继明的背影不再是全华国人民心中的定心针元帅,而只是一个单纯的、痛失爱子的父亲的身影。
“……不要这么说,孩子。”祁继明在原地沉声,随后他转身走到唐暮秋身边,捡起唐暮秋掉落在地的环首刀塞进对方手中,严肃郑重:“听话,先去治疗。你伤成这样,则安会难过。”
唐暮秋闻言心脏猛得一酸。
在杀戮乌鲁鲁的战场上果敢勇猛、击退敌人时迅捷强悍的战神,就连平时身受重伤也不会落一滴眼泪的唐暮秋,终于在听见他人以爱人的口吻安慰自己时潸然泪下。
“……先回车上吧。我有很多事情要和你同步。”祁继明扶着唐暮秋道。
唐暮秋朝联盟的武装车走去,快要上车时,唐暮秋平静询问:“您不难过吗。”
祁继明沉默很久才开口:“我是华国联盟的元帅。如今形势严峻,我如果也倒下了,国家该怎么办呢。我如今也只能拼命地让自己暂时不去想则安的事。”
唐暮秋不再开口,只是低垂着泛红的眼眸上了武装车。
联盟的武装车停在龙脉入口,唐暮秋上了车后朝窗外看,依旧是在地底处,看不清外面的模样。
祁继明坐在唐暮秋对面,他伸出手:“我的能力是重组。你的血肉会重新生长一次,这种苦楚可能会让你撑不下去,如果你有任何……”
“开始吧。”唐暮秋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需要疼痛证明我还活着。”
祁继明看向唐暮秋,随后从鼻腔中叹出一口气。
祁继明对着唐暮秋的右肩发动能力,那已经被刺穿的血淋淋刀口内,神经与血肉翻涌,它们拉扯着重新缠绕在一起,唐暮秋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那时离开后,我的确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祁继明开口时嗓音沉沉:“可你走后的半个月里,华国上下发生了太多事。”
唐暮秋嗓音低冷发哑:“我走之前唯一的嘱咐是让你照看好祁则安。”
祁继明哑了声。
“……抱歉,”祁继明闭了闭眼:“我们的人没有发现顾渊混进来了。应该是因为他同伙的能力,那个叫尹匿的孩子帮了他。”
唐暮秋眼眸中的光微微颤动一瞬,随后他轻缓地合起眼眸。
一个月前,唐暮秋从联盟总部逃逸当天,审讯室内。
唐暮秋与祁继明面对面坐着进行审判问答,在唐暮秋爆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祁继明开了口。
祁继明:“我已经让人把屋内的所有监控监听设备都关闭了,在这里说的话,不会有除我们以外的第三个人知晓。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你那天带人去英雄纪念馆是为什么。”唐暮秋突然开口。
“什么?”祁继明愣了一下:“哪天?”
“我刚入学没多久时,我和朋友们去了一趟英雄纪念馆。但去了没多久就被你带着人拦回去了,我不认为那是巧合。”唐暮秋道。
祁继明笑了一声:“怎么,这个问题很重要?”
唐暮秋:“很重要。”
祁继明:“为什么?”
唐暮秋:“我要确定,你是不是我阵营的人。”
祁继明的笑意敛起:“你什么意思。你又是谁的人,站在谁的立场和我说话?”
“沈惜。”唐暮秋道:“那天你们来的太过巧合。沈惜从联盟叛逃前,是不是给你留了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