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醉汉睁开眼,却只见那双眼睛不是乌黑,而是赤红色。
“妖物…妖物啊!”人群中有人道:“快快禀告军爷!此人红发红眸,着实不详!此等不详之人怎能入我华国大门?快让军爷赶走他!”
红发男人邪笑一声,张口视嗓音如同魔物蛊惑人心:“‘——天命附我身,我乃天化身’。”
没过多久,官兵们陆续到达,他们想要赶走红发男人,甚至已经将男人五花大绑起来。正要丢出城门时,为首的将领却皱起眉毛。
“不,等等。”将领抬手:“他口中一直嚷嚷着天命化身……前些时日,邻国使者有言,传闻有一赤发仙降世,据说他可知天命,通未来。若这男人当真是知晓天命的仙人,那应当把他送去给陛下才是。辅佐陛下,才能让我国国运昌盛。”
官兵们彼此面面相觑,红发男人只是嘻嘻笑着,姿态癫狂。
第二日,红发男人被压到大殿中央,他跪在天子前。
天子嗓音威严,开口问:“你知天命,那你说说看,朕的命数如何?”
红发男人低笑,他跪在大殿中央,抬起头直视天子,道:“你,命不久矣。”
满朝文武皆是冒出冷汗,纷纷开口:“陛下,此等妖物的言论不可轻信!这是在诅咒您啊!”
“是啊陛下!处死他,下令处死他!!”
“怎能让此人妖言惑众啊!陛下——”
高台上的天子却哈哈一笑,他拍桌而起:“你叫何名?”
红发男子笑笑:“贺生。”
“好、好,贺生,好名字。你知天命,恐怕天也祝贺你的降生,所以你才得了此名。这世间给朕看命数的人奇多,他们言论各不相同,但到最后一听是给天子看命,便都说些长命百岁、位高权重尔尔,但实际上朕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朕早已病入膏肓,难以久活于世。”天子抬手,自高台向下一指:“贺生,你是第一个对朕说出真正天命的人。朕重重有赏。从今日起,你便跟在朕身边吧。”
贺生依旧直视着天子,不肯低下头颅半分,他面带微笑,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是。我很……荣幸。”
画面中的时间流逝,贺生跟在当时的天子身边,天子将信任全盘交给了贺生。
天子御驾亲征,贺生便为其投下预言。
可逐渐的,预言变了味。
“邻国包藏祸心,当歼。”
“北部欲害国度,该杀。”
“南野带来瘟疫,应死。”
贺生的话语逐渐脱离了“预言”的范畴,而是将一己私欲添在其中。
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边关外的血流成河,眼眸弯弯,笑意猖狂。
“红色……红色,多漂亮的颜色,是鲜血的颜色啊……”贺生轻轻笑着开口,随后慢慢收敛笑意:“真可惜,周围的国家都已经杀的差不多了,已经没有人让我继续杀了。怎么办呢……”
贺生慢慢扭头,赤红的眼瞳转向后方的天子。
天子病入膏肓,两鬓早已花白。他坐在城墙上开口:“贺生,这个国家也已经灭了。不会再有任何国家威胁到我国的百姓安危,预言是怎么说的?关于‘华国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未来,改变了吗?”
“啊啊……可惜啊,陛下。”贺生惋惜:“还没有改变。可我却有一法子能延缓这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状况,没准能延续到千百年之后,那时候的华国或许已经强大到不会有人牺牲了呢。”
“什么法子?你说,你说。”
“很简单…那就是,先一步造出这副场景就好啦。”贺生语气轻快:“先让这里血流成河就可以了。杀掉那些不需要的人吧,陛下。那些穷苦的百姓,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草民,那些打了败仗的士兵,把他们都杀了吧,都杀了吧……把他们的血洒满整个国土,让他们的尸体被悬挂在高空,让天以为,预言早已降临。”
“这、这?这怎么可以呢…!”天子震惊:“朕怎么能伤害自己的子民?”
“陛下,您听说过‘因果’吗?”贺生眼眸弯弯,笑容在此刻却如同鬼魅:“这世间万物都有因果。因结出果,果成就因。预言也是如此。你将周遭国家杀了个遍,反噬必将来临,你的百姓终有一日也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至还清罪孽。”
这一刻,天子面色惨白,如同神魂聚散:“可……可那不是因为你的预言说他们包藏祸心,朕才派兵前去的吗?”
“是啊,是啊。”贺生语气轻快:“可是我从未说过我效忠于陛下,也从未说过这些话语是预言呀?自始至终,说这些话不过是因为……我觉得有趣啊?”
宛若五雷轰顶,晴天霹雳。天子浑身颤抖,他的手指向贺生,颤抖着开嗓:“那、那你的意思是,朕杀的都是无辜之人吗?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贺生笑笑,眼眸眯起时天真又无辜,话语如同恶魔低语:“是啊,陛下。所以反噬很快就要来了,你看……”
贺生指着城墙下的市集处,他笑,话语轻快:“我同他们说,预言有令,天灾将临,人们会被杀意驱使,如果不想成为待宰者,就必须成为屠戮者。于是他们便成为现在的模样……”
城墙下,市集内的人们早已乱作一团,砍刀与铁锤的声音相互碰撞,镇压的官兵被牵扯进去,推搡之中不知打翻了谁家的古董花瓶,碎裂音炸裂,人们的怨气仿佛能够化为实质,他们厮杀起来,不过须臾,血色便染满整个街道。
“好玩?你居然觉得……这样的事情有趣、好玩?”天子嗓音哽咽:“你快让他们停下……快让他们住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