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朕喝茶?”封听筠一挑眉,抬手便将茶杯戳到萧亦唇上,“客随主便,这是朕的皇宫。”
没有花前月下,主人喝茶,客人喝酒吃肉的道理。
萧亦顺带叼起茶杯,本要灌进嘴里,茶水才到唇缝,烫得嘶的一声低下头来,转手就将茶杯搁置在一边,无视个彻底,手抖两下,就着袖子将酒壶提了起来。
往外走了两三步,才回头面向封听筠擦方才喝茶,流到下颌的水珠:“臣攒的局。”
地虽是封听筠的,但人是他叫来的。
“你是说,攒你我?”封听筠两指捏起桌上的帕子,走到萧亦身边,顶着对方那两汪清水似得眼眸,先擦拭过淌到萧亦脖颈处,已经无水可走的水痕,再捏着帕子抢过酒壶来。
萧亦本是有些怔愣的,看见封听筠将酒壶提回火炉,用帕子自然地擦了下桌子,瞬间反应过来方才擦他的东西是什么:“陛、下!”
“嗯。”封听筠目光仁慈,“朕不碰脏东西。”
语气过于嘲讽,配上那神圣的眸光,萧亦有一瞬分不清,是帕子不脏,还是他脏,无言牵动唇角,扯出声意味不明的笑,转身跑了出去。
就在封听筠思索是不是说得太过分时,萧亦拿着个盛放瓜果的高脚莲花形白玉盘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袖子再次覆盖酒壶提手,干净利落拿起,倒了满盘子酒,将满未溢时停手,留了五分之一的酒放了回去。
纯良微笑:“以免陛下第二日上朝头痛,臣就不劝陛下喝酒了。”
刻意突出劝字。
封听筠目光落在萧亦身上那被酒瓶烫出褶子的袖子,往上正对那满滩酒,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太医三申五令,你需忌辛辣。”李寒那受的伤还没养全,人又折腾起来了,生命力惊人。
不忘记提醒,“明日,你也有早朝。”
生气蓬勃的萧亦难得沉默一瞬:“臣今日不用忌。”
封听筠额角一跳,就听萧亦理直气壮:“国库空虚,臣当献出绵薄之力。”
封听筠:……
碰着视线,着重盯着对方面白唇浅的脸,最后看了眼那小池似的“酒碗”,头疼伸出手要拿盘子,叫人胡闹还了得?
喝出问题,药钱只可能双倍支出。
不曾想萧亦却是矫健起来,封听筠手还没摸到盘边,萧亦头先低进盘中,不管酒还烫着,贴着盘边吸了一口,碎发因风飞到唇边,搅着酒水滑出,喝到确定盘中酒端起来不会洒后,萧亦果断端了起来退到一边。
抬起头,大概是被烫的,脸红了,唇也不遑多让。
封听筠抓了个空,手指蜷缩,冷笑:“遥想朕还需替你出份棺材钱。”
有死无全尸在前,入土为安无异于恩赐,萧亦用舌头顶了下似乎被酒烫出问题的唇内,低头吹了吹手里的酒又是一口:“那臣也用不到风光大葬,入土为安就行。”
天子派人敛尸,说出去也是光宗耀祖。
“酒就这么好喝?”封听筠问。
温过的酒香气并不醇厚,不是什么上好的酒,这般酒有什么值得抢的?
“倒也没有,只是今天意义不同。”萧亦垂着眼睛坐下,手还护着那盏酒。
封听筠并不深究,将快煮干了的酒壶提起,倒出刚好一杯:“想喝酒,何必叫朕。”
不叫他知道,要喝多少喝多少,何必让他来,格外气他一道?
“因为臣悟出个道理。”萧亦撑着下颌,目光皎皎盯着封听筠。
封听筠淡然看着,并不搭话,萧亦也不觉得落了兴致,偏头看了眼窗外未满的明月,声音有些过于的轻:“陛下,是人都难逃一死,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忽地停住,似觉灌满亭子的风不解愁,又端起盘子往嘴里灌了口酒。
盘子到底不是杯子,哪怕萧亦有所控制,盘中酒也从四面八方泄在了衣领胸膛。
看得封听筠眼睛疼:“王福!”
王福就在不远处,来的很快:“陛下有何吩咐?”
天子指着难以入目的混账臣子:“给他垫块口水巾。”
萧亦喝酒的动作一停,倒没喷出来,一概吞下了肚,呛得半死不活,咳死不忘盯着封听筠:“臣,口水巾?”
封听筠漠视:“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