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玄清子声音不高,却带著直抵灵魂的威压,试图压下这冲天的戾气,“同门相残,乃我茅山立派千年之大忌!少坚身死,文才偿命。。。此痛此恨,为师岂能不知?然天道循环,冤冤相报何时能了?难道非要我茅山道统,因你二人私怨而崩毁断绝吗?”
玄清子痛心疾首,试图以大义化解:“你二人皆是我茅山百年不遇之才,当以大局为重!放下仇怨。。。”
“放下?!”石坚猛地抬眼,眼中压抑的雷霆仿佛要喷薄而出,厉声打断了玄清子的话,“师父!您让我放下?!”
石坚猛地踏前一步,手指如戟,直指脸色煞白的林凤娇!
“好!放下杀子之仇!那我石坚今日便要问问师父!问问这茅山的列祖列宗!”石坚的声音陡然拔高,“为何?!”
“为何自小到大,茅山最好的资源、最深的传承、最强大的法器,都只向著他林凤娇倾斜?!”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死死钉住玄清子,一字一句,带著滔天的不甘与控诉:
“天师法印,执掌神道敕令,沟通天地正神,乃我茅山掌门信物!为何您早早便传给了他?!”
“八卦阴阳镜,采先天离火精金,经九代祖师加持,能洞彻幽冥,护持道心,万邪不侵!为何也是他林凤娇常年佩戴?!”
“还有那天地银行大通宝符!”
“此符执掌阴阳財权,维繫阴司秩序,分量何其之重!为何也是落到他林凤娇手中?!”
“我石坚!哪一点不如他?!”
“天赋?我《闪电奔雷拳》已臻化境!”
“功绩?我为茅山开疆拓土,镇守北疆邪窟十年,诛灭妖邪无数!“
“忠心?我此生从未背离茅山道义半分!”石坚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委屈而撕裂,带著血丝,
“可师父!您告诉我!为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未来,都给了他林凤娇?!难道我石坚,在您心中,在茅山眼中,就永远只是一个陪衬?!一个隨时可以为了成全他林凤娇而被牺牲的弃子吗?!连我的儿子。。。我的少坚。。。”
石坚的声音哽咽住了。
殿內死寂,只有他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九叔浑身剧震,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翕动,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从未想过,师兄心中竟积压著如此深重的怨懟与不平。
玄清子沉默著。
那深如古井的眼眸中,翻涌著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惜,有无奈,有早已预料到的瞭然,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和愧疚。
殿內沉重的寂静,仿佛能压垮所有人的脊樑。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玄清子终於缓缓抬起了眼,目光落在石坚那张因激动和怨恨而扭曲的脸庞上,又缓缓扫过一旁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林凤娇。
他的视线最终投向了高悬於祖师殿正中的三茅真君神像,眼神变得无比悠远而沧桑。
一道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石坚。。。”玄清子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的力量,“你之所问。。。根源,在於。。。”
他顿了顿,说出来了那个压在心底、也决定了茅山未来命运的决定:
“茅山下一任掌门。。。是林凤娇。”
轰——!!!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狠狠劈在石坚的天灵盖!也劈在九叔的心头!
石坚的身体猛地一晃,如遭万钧重击!
脸上所有的愤怒、不甘、委屈、怨毒。。。瞬间凝固!
隨即,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一种被整个世界彻底拋弃的巨大荒谬感和绝望感,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寒潮,將他瞬间吞没!
他眼中沸腾的雷霆之光,骤然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与麻木。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