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之间,他就想起帝姬问他的那句话。
——你有没有喜欢一个人,在你年少不知事的时候。
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有。
从懵懂到如今,他的心中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可惜她的心却太大了,大到能容纳社稷山河,天下苍生,却也无法容下一个他。
后来大婚当日,帝姬故去。
他已经悬好了白绫,本也想跟着去的。
他觉得如果他死后,到了阴曹地府,是不是还可以继续侍奉他,是不是她能与他一同转世,下辈子再也没有那些烦人的干扰,她只有他。
可惜妹妹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看吧,就算是最简单的死,他也做不到。
后来那位将军来了,他将他们全部赶了出去,帝姬府从此……再无帝姬,也无他。
平生将面前的一壶酒全部饮尽,走到了窗边,将窗户打开。
刚刚那名女子已经出了茶楼,那个男子体贴将她抱进了马车,随后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她探出了一个头来,目光看向了他。
那眼中……蕴藏了几分笑意和释然。
他有些不知所措,却也……异常难受。
清风吹来,恍惚吹乱了一池春水。
不知道怎地,他突然就想起了曾经那首他教他念的那首词。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原来是……莫要相识。
平生抬手,眼角已经微微湿润。
他……哭了吗?
马车上,谢洲迟瞥了眼有些魂不守舍的秦宜歌:“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唱戏的?”
“你多给他一些银子吧,我日后会还你的。”秦宜歌低声道。
“可是你故人?”谢洲迟见她样子有些奇怪,于是又问了句。
“嗯。”秦宜歌浅浅淡淡的应了声,靠着车壁就闭了眼。
她记得自己初见他时的模样。
他是落魄人家的公子,带了一幼妹。
因为颜色好,被一家勾栏院看中,强抢了去,后来又被一权贵人家的公子看中,想要将他带出去,安置在城郊的一处宅子里。
那人有断袖之癖。
平生自然是不从的,他拼死抵抗,带着妹妹跑了出来。
那日刚好是她回城的日子,他就这般撞上了自己的车驾,本来风月是想杀了他的,她见他倏然就想起了年少时,她在宫中孤独无依的岁月,她也是这般护着阿苍的,一时之间就起了怜惜,见着他又可怜,便将他带回了府。
那时候她造下的杀孽太多了,就秉承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思,将他救下了。
他感恩戴德,可那时候他并不知,她救下他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时候整张脸全部都是污泥,实在是不忍入目,根本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眉眼竟然与那人这般相似。
那人是清风云出岫,那平生便如洛阳牡丹带着艳丽,将那一身的文雅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也无怪被这么多人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