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浅的嘴角尴尬地抽搐了两下。
翻墙?
诏狱的墙是加高过的,差不多有一丈半那么高,这家伙大半夜瞒着锦衣卫徒手翻墙?
眼见着又一脚就要踹来,时浅连忙将手里的毯子砸过去,敏捷地从墙角窜出。
明晏抓着脑袋上的毯子扔开,骂道:“躲什么,心虚了?白沙洲的事,你欠我一个交代!”
两人不远不近地对视着彼此。
时浅站在原地,小声道:“白沙洲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我若是叛徒,何必跟你回来自投罗网?”
十四岁的少年身材高大,英姿勃发的脸庞上笼着一层未曾散尽的青涩,勾了点讥笑:“风是被你招来的,引风铃是你安排人放的,祭祀祈雨是你主持的,你敢说自己一点责任没有?”
时浅咬着唇,无言以对。
明晏大步上前:“天卦真有那么神奇?你过来给我算一卦,天卦问命,问的是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对不对?”
时浅迟疑片刻:“你看着不像信命的人,真想算的话,把你的生辰告诉我。”
明晏神色黯然:“少废话,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到底能玩出什么把戏,开始算吧,正德十二年,九月初九,午时。”
话已至此,时浅从地上捡了一根细细的木条,一手抵上明晏的额心,然后慢慢滑下落到心口处略一停顿,最后才开始写复杂的卦象,追问:“表字呢?”
“表字?”明晏蹙眉,“你才几岁,有表字了?”
时浅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接话:“哦……正常要到二十岁才会由长辈许以表字是吧?我出生的时候,我娘给我算了一卦,说我福薄命短,需要以特殊的字反压命格,于是我爹给选了‘浅’字,但是我娘觉得浅字太过生冷,坚持又给我许了表字,你现在没有很正常。”
明晏看着地上那一行小字:“然后呢?”
时浅又道:“要取一滴血才能请卦仙出山。”
明晏直接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字上,他又冷笑:“你要敢装神弄鬼,我直接割了你舌……”
话音未落,房间里荡起一阵冷风。
明晏豁然回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不对劲……
他似乎能感到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就在附近。
他这辈子压根不信鬼神,却在这一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时浅已经闭上眼,嘴里默默念道:“天卦问命,神啊,请谕示此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明晏陡然提高警惕,灰尘无风自扬,地面上多了几排他完全看不懂的卦象。
字迹其实很清楚,但此刻明晏感觉自己的眼底蒙了一层如烟似雾的光,视线也很飘渺,似乎并不能太看得清楚。
时浅单手握着木条,另一手轻轻按在地面抚摸谕言,逐字念道:“你贵为皇胄之身,虽手足众多,但也出类拔萃,备受宠爱。”
明晏不以为然:“全世界都知道皇帝有二十六个孩子,还用你算?”
时浅面不改色,继续念道:“你即将背井离乡,从此亲缘疏浅。”
明晏有些不耐烦:“全世界都知道我即将入万流为质,还用你算?”
时浅只是淡淡笑了下,继续抚摸最后一排的卦象。
半晌,他眼中愕然,没有说话。
明晏沉不住气:“别装死,未来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