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依旧,丝毫不见缓。
人道场的空城殿外已经有人在等候,林安早就知道了昨晚上的事,见他来了,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搞什么,昨天惹那么大的事,今天还拖到现在才来?”
时浅下马行礼:“太子昨夜在云华宫留宿,我冒犯了太子,想着先去道歉,这才耽误了时间。”
林安上下打量着他:“太子天不亮就回去了,你怎么可能和他撞见?”
时浅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地胡编:“我确实没见着太子,但是明晏醒了,拦着我不让走。”
林安将信将疑,吩咐道:“知道了,你在外面等,我去通报。”
殿内暖香缭绕,侯青抱着银手炉,精瘦的身躯陷在玉座中假寐。
“青哥。”林安上前,弯腰道,“青哥,人来了,说是让明晏拦住了不让走,所以才来晚了。”
“呵呵。”侯青眼皮未抬,嘴角扯出冷笑,“他自己要招惹明晏,怪不了人家刁难。”
林安笑了笑:“青哥,您说他招惹明晏干什么?那可是太子的心上人,他不要命了?”
“他想走。”侯青一语道破,“时浅在我手下出不了头,不仅出不了头,还得天天去干那些脏活累活,去了云华宫,他就是明晏的人,再让他去干那些活,他就有借口拒绝了。”
“您是说他是故意的?”林安有些惊讶,又赶忙恭维,“青哥所言极是。”
侯青鼻间“哼”一声:“时磐杀了我大哥,我不杀他已经是大度,现在还想躲着我,他咬一口明晏,不就立马被调过去赔罪了吗?但云华宫那位主子也不好伺候,我倒是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林安扭头往外望了一眼:“那您要见他吗?”
“不着急。”侯青挥了挥手,半晌后皮笑肉不笑地道,“外面风雪正好,让他等着吧。”
***
雪下了一下午,还未到黄昏,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明晏恢复了一些,他披衣出门,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院子,蹙眉道:“时浅人呢?”
银霜端着药走过来,回道:“时浅出去了,说是要回去人道场和侯青首领知会一声。”
“嗯?”明晏略一思忖,本就苍白的脸色猛然一沉,脱口,“出去多久了?”
银霜连忙接话:“您刚刚睡下他就走了……快一下午了。”
明晏沉默片刻,仿佛想起来什么极为不悦的事情,他直奔马房,转眼就消失在风雪里。
***
空城殿外已经轮班换了一批守卫,每个人都好奇地瞄着门口的时浅,每个人都若无其事地装作看不见。
毕竟侯青和时浅之间的旧仇人尽皆知,谁也不敢多管闲事惹自家老大不高兴。
鹅毛大雪吹在脸上,时浅满身覆白,已经看不出人样,空气里似乎都塞满了刀子,让他每呼吸一口都格外疼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忽然有人顿步。
时浅斜眼看着那双踩过积雪的鹿皮靴,又轻轻抬眸,看见了明晏。
明晏也静静看了片刻,像是猜到了他的小心思,淡淡一笑。
那张脸沁在风雪里,和从前一样好看,笑容有些轻薄,却无端让人移不开眼。
明晏没有和他说话,直接走进大殿。
“明公子。”林安从里面快步迎上,边走边行礼,“明公子,这么冷的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明晏抖着大氅上的雪珠,又指了指殿外的时浅:“教王才把人给我了,怎么侯首领又想要回去?这么宝贝干脆别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