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是个身材高大的人,但这具身体抱在怀里却显得有些单薄孱弱。
大雪无声。
明晏闭着眼睛,喉咙里都是支离破碎的声音,哽咽:“大哥……我想回家了,你来接我……”
时浅含糊不清地哄着:“嗯……好……”
这是他第一次离明晏这么近,侧头就能看到对方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
身体在忍受梦华散的摧残,但精神上的折磨似乎更为严重。
平时那样纨绔的一个人,神志不清地时候竟然会是一声一声如此无助的哀求。
“大哥。”
“我在。”
“大哥……”
“我很快就带你回家。”
明晏忽然笑了,紧闭的眼角透着湿润的光亮。
时浅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相拥片刻,一阵冷风卷着雪珠吹入衣领,明晏神智一振,赫然雪亮地睁开眼睛。
时浅眼疾手快地松开了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发现自己坐在屋檐下,头上还套着一件衣服挡风。
剧痛如附骨之蛆般袭来,他的脸色仿佛碎掉的白瓷,喉间蓦然涌上一股腥甜,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滴在雪里,像盛放的红梅。
他的血里也有淡淡的梦华散味,惹得时浅莫名怜惜,打开药盒又拿了一粒塞进他嘴里:“你是真的病了,我以为你是在装可怜博同情呢。”
明晏好像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愣愣看着他。
时浅叹了口气:“病成这样还烟酒不离身,药也不带着,你要是死在大街上,到时候太子怪罪下来,我岂不是要给你陪葬?”
“咳,咳咳……”明晏轻轻咳嗽,“梦华散一般不会这么严重,是刚刚流血太多了头晕,我说什么胡话了吗?我病发的时候总是口无遮拦。”
时浅想起那一抱,脸颊微红,又以更快的速度恢复如初,问道:“梦华散虽不致命,但极为伤身,一旦断药就会有万蚁噬心之痛,它是一种迷药,早就被明令禁止贩卖了,一般人根本弄不到,你是怎么染上的?”
明晏本是双目空洞,此时嗅着血味,瞳孔里竟然渐渐荡起迷醉的色泽:“前几年我大病一场,澄华故意骗我吃下了梦华散,我好不了了,只能在他身边当个废物,呵呵,一辈子醉生梦死挺好。”
时浅想起那些津津乐道的坊间传闻,惊道:“是太子,他为什么怎么做?”
明晏脸色几乎苍白到透明,有了一丝狰狞的意味:“他想要一个玩具,想把我变成废人绑在身边,而我也想要一个靠山,一个让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欺负我的靠山,我和他各取所需,哈哈哈哈,感情本来就是一把好用的刀,上位者愿意给你递刀,我何乐而不为?”
时浅沉默,伸手拍掉他头发上的雪珠:“原来如此……你喜欢过他吗?”
问完这句话,时浅自己也呆了一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问这种东西。
但他很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