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瞧了一眼谢玄琅的请帖,似是想起什么,笑着道,“听闻去岁王氏小娘子生了一场重病,如今可好了?”
谢玄瑾道,“应是无碍了,此请帖便是三郎相邀,庆祝七娘痊瘥的喜宴。”
谢奕点了点头,看向那簪花小楷道,“这王氏七娘倒是个秀外慧中的孩子,字如其人,观其笔迹便能瞧出藏秀于内。”
“是呢,拂陵阿姊样貌性格都是极好的,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荒唐傲慢。”谢玄瑜接话道。
“皎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谢玄琅却看着请帖怔怔走神,一时间脑海里是梦中人巧笑倩兮的模样,一时间又是家宴上一张张开阖的嘴。
还是谢玄瑾用手肘捅了捅他,他才回神。
“伯父。”他垂首应道。
谢奕一瞧他这模样,便知晓他方才并未留意他们说了什么。
谢奕不禁叹了口气,他这个侄儿,看着端方有礼,实际上却很是冷情疏离。
他幼时便天资过人,听过的溢美之词数不胜数,若是寻常孩童难免骄矜,他却从未有得色。后来又失怙恃,失聪,性格难免愈发难以接近。
他本以为王氏七娘于他能有几分特殊,现在看来他也只是反应平平……
“罢了。吃完了便各自去忙罢,无需在这里陪着。”
家宴既散,谢玄琅拿着那封请帖回了自己的院子。
秀美的字迹仿佛与主人的面容不谋而合,浓郁的降真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甜蜜的香味轻柔飘逸,破坏了室内原本的冷意。
他从前不喜她周全的礼数,对每个人都笑的那样明媚,那每个人于她而言又有何不同呢?
让人误以为她对自己心生好感,却不知她不过是她为人处世的手段,每个人得到的都一样,就相当于谁都没给。
她是比他更加虚伪的人。
可不知为何,收到这样独一份的请帖,明晃晃昭示着的特殊却让他更加局促。
他无法忘记方才谢玄瑜说出三人请帖不一样时,他心口骤然缩紧的感受,一点热意像烧烫的针尖落在背上,霎时间成燎原之势。
或许是因为不喜她罢。
谢玄琅临窗而坐,手中拈着那封请帖,暧昧的降真香缠绕着爬上他玉白的手指。
因为不喜,所以就连这份特殊的关照也让人觉得难堪。
*
阳和启蛰,柳眼初舒。
秦淮河上野鹜双双对对,燕子衔着新泥飞入富贵的乌衣巷筑巢。
王氏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年迈的老阍人被劝去了一边,府内的年轻侍从站在门前接待,妖童媛女礼数周全,让人更是对今日的集宴满心期待。
今日的宴会设在府内的芳集园,王澄好交游,这里也是平日里名士们清谈说玄常来之地。
今日虽是私宴,但因着小皇帝也要参宴,谢玄瑾作为护卫皇帝的骁骑,便只得陪同在陛下身侧,未能与弟弟妹妹们一起。
谢玄瑜听说大哥不与他们同行时,还有些失望。
谢玄瑾摸了摸她的头道,“阿皎会看护好你的,入了宴之后,你在女眷那边若是不自在,便去寻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