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果然顿脚。
锦瑟缓缓坐起身来,终於道:“我且问你们,当今青越,是哪家的天下?”
两人面面相覷了片刻,其中一人方才道:“回姑娘,自然是苏家的天下。”
“那你们口中的王爷又是何人?”
既然青越已经换了皇帝,那么新帝是谁?苏墨,还是苏黎?那这个让人护著她的王爷,又会是谁?
那两人顿了片刻,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並不回答锦瑟,只是微微一躬身,道:“姑娘好生休息。”
“你们可以不回答,也可自行离去,只要不怕没法向你家主子交代就好。”锦瑟漫不经心的重新躺倒,淡淡道。
其中一人倒似不屑,径直走出了房门,另一人却顿住脚步,良久之后,微嘆了一口气回答锦瑟:“回姑娘,是摄政王。”
锦瑟呼吸驀地一窒。
摄政王?哪里来的摄政王?
她不愿想,也不愿了解,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张口:“苏……墨?”
“正是。”
轰的一声,锦瑟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神思都被衝撞得灰飞烟灭。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可是心底到底还是无数次勾勒过当今事態的模样,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万万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摄政王苏墨,那么当今皇上,应该就是苏然数年前仅得的那小皇子了?那么苏然如何了?綾罗如何了?苏黎如何了?还有梅月恆,他又如何了?
就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与她斩断了牵连,而唯一还牵连著的那个,却是万万不该有牵连的。
锦瑟倏地再度坐起身来,绕过床前的屏风走到外面,这看清外头站著的那人约莫三十五六,身强力壮,模样清正。
“那我请问你,苏黎如今在哪里?”
那人这下不再迟疑,只因知道这些事不得不说,因此道:“两年前,先帝还在位时,江、汰二州再发水患,两州百姓怨声载道,寧王趁机发动朝臣,意图逼迫先帝退位让贤,同时还调动大军,將九重宫门重重包围。朝中文武大臣大多为寧王所用,出言附和,更有甚者鼎力相逼。先帝被迫答应写让位詔书,却又暗中命人擒了意图谋反重臣的家眷,大开杀戒。朝中一时大乱,后寧王逼宫,鏖战十数日。最终幸得秦王带兵回京营救,平定叛乱,寧王外逃,先帝也不知所踪。一番震盪之后,皇长子即位登基,秦王为摄政王,主理一切政事。”
朝政更迭,青越形势大变,而苏然不知所踪,苏黎也仿若人间蒸发。
如此情形之下,锦瑟对自己该何去何从有些迷茫。两年以来苏黎半分消息也没有,究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他还好好的,为什么不来找她?而如果他是出了事,为什么却半点风声也未曾传出?
天下是谁的,她其实並不关心,眼下,她只想知道苏黎究竟在哪里。
思虑两日以后,锦瑟决定回青州。
这一场宫变,唯苏墨是最后,也是唯一的贏家,也许,也只有他才知道苏黎究竟在哪里。
锦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可是,这似乎也是摆在她面前的唯一道路了。
经了一连多日的赶路,锦瑟终於回到青州。今时今日,这座她自小长大的城池,已经变得无比陌生了。
但好在当初与绿荷住过的那个院落还依然,锦瑟循著记忆来到那个小院,只见得满眼荒芜。
然而如今之际,除了这里,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所呢?
她了整整一日的时间,独自从里到外將遍布尘埃的小院收拾了一番,至黄昏时分,终於大致都收拾好了,只剩擦地,於是她便又去往后院,打了一桶水上来,开始擦地。
其实从来都不是会做这些事的人,可是独自生活了那么久,该如何照顾自己早已懂得,像擦地这样的粗重活做起来,竟然也变得得心应手。
活在这世间,其实也远不如她从前想像的艰难。
堂屋前悄然出现一抹頎长的赤色身影时,锦瑟正埋头用力的擦拭著一处不知是什么的污渍,反反覆覆,粗糙的擦拭布磨得她手都红了,才终於將那块脏污擦去。
她將脏得不成样子的布扔进水盆之中,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才注意到门口站著的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