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罗霎时大怒:“那个人是锦瑟!你若真心疼惜她,你便告诉她锦言不是你害死的!你告诉她,她不必这样恨你,不必那样苦自己!难道非要看著她痛苦至死,你才满意?这就是你苏墨的疼惜?”
苏墨依旧面窗而立,神色冷凝:“綾罗姑娘因何以为,锦言非我所杀?”
綾罗深吸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和锦言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並不了解你苏墨究竟是怎样的人,可是,如果真的是你杀了锦言,你不会对锦瑟这样百般容忍,你也不会对她生出一丝一毫的情意!更何况——”
更何况,苏然、宋恆,这两人,或明或暗,皆与锦言有著说不清道不明的丝缕关联,锦言的死,不会是这样简单的事。
然而这句话,綾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哪怕心知肚明,为此也寻事与苏然闹过许多次,却还是不敢亲口说出——苏然和锦言有关联。
苏墨却淡淡接过了话头:“更何况,皇兄与仲离太子慕容祁连,皆可能与锦言的死有牵连,是不是?”
綾罗容顏急剧转淡,呼吸急促的看向苏墨。
“那么綾罗姑娘以为,你所察觉到的这些,锦瑟会察觉不到吗?”苏墨声音极其不明显的喑哑了几分,仿佛浸了墨汁一般的沉重。
綾罗心头猛地一颤,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你是说——”
苏墨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似自嘲一般:“她最大的心结就是锦言的死,可是,在明知锦言的死有蹊蹺的情形下,却只是一味迴避,连一丝追寻真相的举动都没有。是以,锦言死因的真相,对她来说,只会比锦言是我所杀更沉痛。”
綾罗猛地退开一步,克制不住的跌坐在苏墨先前所坐著的那张椅上。
一颗心仿佛被置於冰窖之中,每一下的跳动都格外艰难与绵长。良久,綾罗才终於再度轻声开口:“果真与苏然有关,是不是?”
苏墨脸上笑意愈发淡薄:“说到底,綾罗姑娘最在意的还是这个。是不是与他有关,綾罗姑娘自可回去问他,我答不了你。”
一时间,綾罗只觉悔痛交加,心中乱作一团:“是,我最在意的的確是他,试问天下有哪个女子最在意的不是自己的相公?可是对锦瑟,我同样在意!她这样子,你却强留她在身边,对她不会有好处!你让锦瑟留下,我会一直陪著她,就算她身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照旧可以派人来诊治,如此不是最好吗?”
她话音刚落,身后敞开的房门处忽然响起了两声轻叩,海棠的声音略有些著急的响起:“王爷!”
苏墨回头,海棠这才匆忙跨进门来,道:“京中来人了,正在后庭中候著。”
苏墨眉心一拧,又看了一眼垂首抱头,痛苦不堪的綾罗,嘱咐海棠道:“你看著她。”
语罢,自己这才离开房间,匆匆下了楼。
他离京之前,將一切政务事宜都已安排妥当,若非大事,京中也不会派人前来。
他心中隱约有著不祥预感,来到后后庭处,果见素来跟在他身边的楚幸並另一侍卫正焦急等候,一见了他,匆忙行礼过后,便递过一封奏摺:“王爷,渭南急奏。”
听见“渭南”二字,苏墨心头微微一紧。
打开奏摺,竟果然是灾报!近年来,渭水两岸洛江、汰二省已经连遭三年洪灾,朝廷虽已派出专员治水,然而如今渭水汛期之际,竟然再遭洪涝!两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眼下正是民怨沸腾,怨声载道,已绝非天灾而已。
闔上摺子,苏墨沉声道:“我擬一份名单,你二人速速回京通报,著名单上之官员速速前往渭南賑灾,我会先行赶往。”
“是。”
苏墨復又转身上楼,回到房中,綾罗依旧抱头不语,海棠则迎上前来,见他要写字,便准备为他研磨。
“海棠,你速与我收拾两套行装,我要连夜启程。”不待海棠走近,苏墨一面已经自行研磨,一面吩咐她。
海棠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却是綾罗紧张的声音先传来:“你要去哪儿?你要带锦瑟走?”
苏墨无暇顾及她,只看了微怔的海棠一眼,低头开始书写。海棠这才回过神来,匆忙转身为他整理行装。
待一切收拾妥当,名单亦交由楚幸二人带回,海棠这才又取出一套赶路行装:“海棠服侍王爷更衣。”
而此时綾罗仍然在屋中,一瞬不瞬的看著苏墨,仿佛依旧等待著他的回答。
苏墨终於道:“此行我暂且不会带锦瑟走,海棠,你亦留在此地。待到渭南灾祸得到治理,我便回来接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