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方才开口,仿佛是为了证明给太后和苏墨看,声音却微微有一丝喑哑:“你心里可有我?”
锦瑟望著他,微微凝眉,片刻之后,朱唇轻启,当先溢出的却是一声轻嘆。
嘆息过后,方闻得她轻柔缓缓的声音:“我已许你终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苏黎默然望著她,但见她清澈的眼眸之中没有一丝闪烁,心中终究泛起一丝满足的嘆息,隨后再次將锦瑟揽进了怀中,方凝眸看向太后:“母后可还执意乱点鸳鸯谱?”
太后冷笑一声,却转眸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苏墨,低唤了他一声:“阿墨?”
苏墨似是有一丝恍惚,太后唤过他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母后?”
“黎儿竟说哀家乱点鸳鸯谱,你怎么说?”
苏墨眉峰微微一凝,隨后方才轻笑了一声,道:“鸳鸯谱该是怎样,儿臣可没有见过。然,儿臣却知,破镜重圆,確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事。”
“是么?”太后竟淡淡一笑,道,“便是两情相悦也及不上的美?”
苏黎揽著锦瑟的手臂驀地一紧,锦瑟抬眸看了他一眼,二人目光相视,他心头骤然一松,手臂也隨之鬆开了些许。
却听苏墨朗笑出声来:“情之一字,皆由心生。无心之人,何来情?”
太后闻言,面上竟掠过一丝恍惚,隨后苦笑起来,嘆息道:“这么多年,哀家从未听你说过这样的话。”
“这算得什么大事,母后又何必感怀?”苏墨漫不经心的答道,终於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处的苏黎和锦瑟。
锦瑟低头垂眸偎在苏黎怀中,苏黎见苏墨视线投来,却也镇定自若起来,也淡淡投去一瞥,片刻之后,仍旧將目光凝於太后。
太后以手支颐,轻嘆了一声:“这么说来,哀家又错了?你兄弟二人的婚事,哀家竟一错再错,可见当真是老了。”
“母后!”苏黎驀地唤了她一声,“请母后成全。”
太后只是冷笑一声:“你三人已將话说至此,哀家还能说什么?”
语罢,她驀地站起身来,却忽然一阵晕眩,引得紫曦惊呼一声。眼见太后摇摇欲坠的模样,苏黎忙的鬆开了锦瑟,大步上前搀住了太后,低唤道:“母后?”
太后似是有些艰难的睁开眼来,看了他一眼,终於低声道:“你与哀家入殿,哀家有话与你说。”
“是。”苏黎低低答了一声,回头看向锦瑟。
太后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微微有些虚弱的吩咐道:“著人送她去碧云阁等候,你隨哀家进来。”
苏黎心头隱隱有丝不放心,然而眼见太后虚弱的模样,却还是对著锦瑟点了点头。
锦瑟自然明白,便退出了大殿。
太后这才对苏墨道:“阿墨,你也去吧,早些回去歇著,莫要太过操劳。”
“是,母后保重。”苏墨应了一声,这才转身也离开了寿康宫。
他出得寿康宫宫门时,锦瑟已经在一个宫女的带领之下走出长长的一段路,在他眼中,便只剩了一个遥远的背影,越来越远,终於消失不见。
浮生在世,竟恍若一梦。
然而这一梦,却不能沉迷。只因他深知,前路艰难。
那寿康宫宫女引著锦瑟一路前往碧云阁,却在行至御园中时,驀地顿住了脚步。隨后,她涨红了脸转身看向锦瑟,囁嚅道:“郡主,我……我……”
锦瑟一看便明白她因何面红,便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就是。”
“是,请郡主稍等,奴婢速去速回。”语罢,人已经一溜烟的跑开了。
锦瑟百无聊赖的四周围看了看,並未觉得有多大乐趣,便寻了个假山旁的大石坐下,刚鬆了口气,却忽然隱约听闻那假山后传来轻微的说话声,伴隨著隱约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