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嘴角一弯,嘲道:“这世间似我这般的女子千千万万,比我好的女子数不胜数。被世人鄙夷嘲讽谩骂我就习惯,若有人夸我一句,我便该捂脸了,更不要说『无双二字,真是羞煞人。”
苏墨搁下笔来,淡笑一声,道:“世间美貌女子千万,每人心头自有无双。世间聪慧女子千万,每人心头亦自有无双。世间痴愚女子千万,某人心头,总自有无双。”
她扬起脸来看他:“无双怜惜吗?”
“无双起於怜惜,却不为怜惜。”
他轻轻淡淡的解释了一句,锦瑟望著他,笑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相谐的日子实在太短,很多话他都来不及说,很多心思都未及表明。她从来不懂的那些,今日,终於似懂了些。
苏墨抬起手来,捧住她的笑靨,同时低下头:“今日你不装聋作哑,不装傻扮痴,忍不住提及旁人却又適可而止,我虽不知你因何突然通透,却甚喜你今日的態度。”
他的脸压下来,轻轻吻住了她依然上翘的唇。
锦瑟身子微微一僵,似仍旧不习惯这般的亲密,但却只是片刻,没过多久她便放鬆了身子,甚至伸出手来,捏住了他腰侧的衣衫。
苏墨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圈住了自己的腰身。
绵密细致到几乎掠夺彼此呼吸的亲吻中,她终於再没有一丝迴避,紧紧抱住了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处忽然传来一丝轻叩,锦瑟听到了,顿了顿,他却依然未曾察觉一般,她伸手推了推他,两个人才终於分开来。
苏墨却仍旧揽著她,手抚上她云缎似的发,一下下若有似无地吻著她的云鬢。
锦瑟垂了眼眸靠在他肩头,呼吸微微有些喘,神色却是一片沉静。
两人安安静静的靠在一起,直到房门口再度传来一声不明显的轻叩,苏墨才鬆开锦瑟,道:“进来。”
来人却是府中管家:“王爷,王妃听闻王爷回府,特意命厨房准备了酒菜,说是趁著王爷回府,先把这年夜饭给团了。”
青越和仲离如今交战形势莫测,苏墨一旦忙碌起来便不知时日几何,溶月此举,的確无可厚非。因此苏墨便点了点头:“你去回王妃,我隨后就到。”
锦瑟听完,便走到了梳妆檯前坐下,执了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著头。
管家退出门去,锦瑟自铜镜中看著苏墨朝自己走来,便垂下了眼,淡淡道:“我不想去。”
苏墨竟也不勉强,只道:“那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去做,吃完了早些安置。”
他转身便欲离去,袖口却忽然一紧。
锦瑟仍旧低垂著眼,手中的梳子却不知几时已经放下,转而拉住了他的衣袖,只是不说话。
“嗯?”苏墨在她身侧坐下,低下头探询她的意思。
“也不想你去。”
锦瑟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同时攥著他衣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苏墨顿了顿,旋即笑了:“不去,那晚上吃什么?”
锦瑟终於抬起头来,看著他,眸色清澈而疏淡:“我会煮粥,我煮粥给你吃。”
结果粥煮到一半就搞砸了,锦瑟不小心打翻了砂锅,又烫了手,不得不作罢。
苏墨取了清凉玉露膏涂在她手上,这才道:“算了,我带你出去吃。”
锦瑟未有异议,只道:“好。”
两人从王府侧门离开,並未骑马坐轿,只撑了伞並肩徐行。他將她的手拢在自己袖中,锦瑟只觉得温暖,也不作挣扎,任由他牵著自己往前走。
雪夜人少,道路湿滑,两人一路並不多言,走得很慢,一直走了约半个时辰,才转进一条小巷,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家小店,在这样的雪夜里投出温暖明亮的光,一见便已经暖和了几分。
锦瑟隨了苏墨走进去,店中未见掌柜,反倒只见著一双男女客人坐在一个角落里。苏墨只看见那男子的背影一眼便笑著唤出声来:“淳瑜!”
林淳瑜赫然回头,露出里头女子精致明艷的一张脸,却是眉眼深邃,眼眸之中略带绿色,分明是个胡女。
“王爷,长久未见,只以为你已经忘了此等好地方呢!”林淳瑜起身迎向苏墨,目光触及他身后的锦瑟,眉心骤然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