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噗”的响起一声嗤笑,隨后她的贴身侍婢绿荷捧了瓶开得正好的春海棠走了进来,一面將瓶放在架子上打理,一面道:“某人可真是不知羞,不愿意付与断井颓垣,那你想付与谁?寧王?”
锦瑟也不恼,微微一笑道:“哪里呀,我口里唱的可是府中池塘里那一株碧荷,等到了夏日她盛开的时候,不知该请谁来赏呢?宋恆好不好?”
绿荷登时微微红了脸,又羞又怒,一把扔下手边的,忿忿道:“你仗著自己是小姐,就这样红口白牙的污衊人,专来欺负我!”
锦瑟哑然,这样的指责还真教她哭笑不得。眼看著绿荷转身就要出去,锦瑟忙的一把拉住了她:“行行行,绿荷姐姐,就算是我错了。你好歹告诉我,这几日爹爹都是几时回府的?”
绿荷脸色不豫,僵了半天方才缓过来,瞪了锦瑟一眼:“你还在禁足,若是被老爷知道你偷溜出去,有得你好受!”
“可是明日,我非出去不可。”锦瑟微微蹙了眉,轻声道。
翌日一早,宋京涛刚刚离府,锦瑟隨后便溜了出去,来到西大街之上,买齐了拜祭用的东西,隨后雇了一辆马车,直往城东而去。
今日,正是她姐姐宋锦言离世三周年忌日。
青越国皇室歷来主张行节俭事,即便是皇帝驾崩,也极少大兴土木,更遑论锦言仙逝之时,不过只是皇子妃的身份,因而陵墓修建得既不恢弘也不华丽,不过却胜在依山傍水,是个风水宝地,有著极好的景致。
锦瑟很少能来这边,然而每年来拜祭,必能看见乾净整洁的地界,虽不知是何人所为,然而她心中却甚是感激。
今年亦不例外,锦瑟简简单单的祭祀完,便靠著陵前的墓碑坐了下来,轻轻地开口:“姐姐,这么快,又过了一年呢。”
前两年的这一日,锦瑟总是存了满肚子的话要说与姐姐听,可是今年却不知为何,只说了第一句,往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许久没有声音,周围亦安静得令人悚然。微冷的山风拂在脸上,锦瑟神思清明极了,终於开口道:“前些日子,我见到苏墨了。他过得可真好。”
会在锦言墓前提起苏墨,是锦瑟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每一年,不管与姐姐说什么,锦瑟总之不会提到与皇室相关之人。所以今日,她连自己那桩莫名其妙的婚事都不准备说,没想到,却还是提到了苏墨。
“姐姐,你说,他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呢?”锦瑟拿指腹缓缓的抚著冰凉的墓碑,低声喃喃。
她实在不该说这些的,可一张嘴便实在是忍不住。
锦瑟懊悔的坐著,终於不再说话,只呆呆的坐在那里。
没想到这一坐,竟然就到了下午,等锦瑟想起自己还在禁足期,匆忙赶回城中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刻。
京中夜市向来热闹繁华,有时游人竟比白日还要多,锦瑟时运不太好,今日偏就遇到了络绎不绝的人潮,马车走走停停,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到侯府。
锦瑟心急,打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前方不远处。锦瑟心头一喜,刚欲钻出马车唤他,却见他忽然移步走进了街旁一座恢宏华丽的大宅。
锦瑟嘱车夫將马车停在了大宅前,方又探出头来一看,只见那大宅前高高掛著许许多多红色灯笼,门匾高悬,上书——玲瓏苑。
玲瓏苑?锦瑟只觉得这名字耳熟,反覆念了几遍,忽然惊觉——玲瓏苑!宋恆来这里做什么?
玲瓏苑,藏娇仙,天下男子趋之若鶩之地。既能让天下男子为之嚮往,自然不同於一般秦楼楚馆。据闻,玲瓏苑內,女子皆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却有著魅惑眾生的本领,一旦被哪位客人看中,便从此都只属於那人,绝不侍二主。因此,能出入这玲瓏苑之人,要么是腰缠万贯,要么是达官显贵,否则,一入玲瓏苑,必倾家荡產。
虽然如此,然而这玲瓏苑到底还是与青楼同出一脉,终究不是什么乾净的地方。
可是锦瑟刚刚却看到宋恆走了进去!她万分確信自己未曾眼,莫非这宋恆,也不过是个平日里装得一本正经的偽君子?
锦瑟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且好奇心又生得重,她决定,亲自进去打探一番!
找了一家成衣店,锦瑟匆匆换作男装,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玲瓏苑內。
出乎意料的是,这玲瓏苑果真是建得奇巧玲瓏。此处原本是一座大宅,被分拆为眾多小院子,每个院子各有风情,梅兰竹菊,抑或清荷淡柳,雅致极了。而照锦瑟观察来看,每个院子里只住了一个姑娘,有客接待的听不出什么响动,反倒是无客的院子里,那些姑娘或抚琴,或起舞,各自成趣却又交相辉印,確是与眾不同。
果然,有著令天下男子倾倒的资本。
锦瑟虽然惊嘆,却也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知宋恆究竟入了哪个小院?这宅子这样大,她要到哪里去找宋恆?
锦瑟悄无声息的寻过两处有客的小院,但凡听得见男人的声音,便確定了宋恆不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