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怔了怔,艰难勾起笑意:“我又何尝不想知道?”
青楚紧紧地盯著她的面色许久,似乎才终於判断出她没有说假话,忍不住发出一声嘆息的声音:“我只怕再没有三哥的消息,母后会撑不住。就当我求你,我为当初冒犯你而道歉,求你去找二哥,探出三哥下落何在,安慰如何,行不行?”
青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锦瑟实在是有些惊讶的。记忆之中,她只是个跋扈任性,胆大妄为的刁蛮公主,如今竟然也已经沉稳了许多,看来她实在是在山中呆得太久了。
“你不必怀疑我的诚意。”青楚道,“为了母后,我不会再胡作非为。”
锦瑟这才注意到青楚竟是梳了髻的,心头不由得再次惊讶了一番,却又想起她与自己年岁相当,如今也已经双十年华,嫁了人倒也是正常的事情。
“你成亲了?”
青楚一怔,隨后略带一丝自嘲的笑起来:“我的事,你竟然半分也没有听说过?我两年前就嫁了,嫁给了傅大学士家的大公子。只可惜嫁了不过半年,傅大公子便不幸墮马而亡,我如今,不过是个寡居妇人。”
“墮马而亡?”锦瑟略带疑惑的反问了一句。
青楚驀地冷笑了一声:“没错,不是意外,是本公主蓄意为之。怪只怪他福薄,当了这个冤大头!”
锦瑟自然还没有忘记青楚当初对宋恆的一片痴人,闻言,心头虽嘆息,却並没有多少震惊:“你如今,还想著宋恆?”
青楚斜睨了她一眼:“你既不晓得我的事情,那宋恆的事情,只怕也不晓得吧?”
锦瑟微微一笑。宋恆的事情,她也的確再不曾听说过什么。
“他如今已经是国之储君,只待仲离国王驾鹤仙游,他便是一国之君。”
“若那是他想要的,便再好不过了。”锦瑟答了一声,仍旧看向青楚,“所以,你是为了他,才害了自己的夫君?”
“为他?”青楚冷笑道,“我再为他负尽天下人又怎样?他对我说过,此生,他心里只有一个人,並且,非她不娶。”
语罢,她神情古怪的看了锦瑟一眼。
锦瑟忍不住摇头轻笑起来:“你该不会以为那人是我吧?”
“这世上,宋恆只对你最好。”青楚微微咬牙道,“如果那个人不是你,那难道是个死人?”
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锦瑟脑中都反覆想著青楚的那句话——这世上,宋恆只对你最好,如果不是你,那难道是个死人?
在从前,她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然而经青楚那样一点,她却忽然有些被嚇著了。
若按照两人不过相识数年的情分看来,宋恆待她,似乎的確是好得有些过分。然而若要说宋恆待她有男女之情,那却是实实在在的无稽之谈。
宋恆不过是將她视作妹妹,可是,他凭什么要將她视作妹妹?
锦瑟不愿深想。
与此同时,她脑中更惦记的还是苏黎的下落。
青楚说苏墨一定知道苏黎在哪里,锦瑟也相信他知道,可是他曾言明他不会告诉她,而锦瑟也曾经说过,她不会求他。
然而这宫廷之中,太皇太后与青楚已然失势,她茫然四顾,根本无人可信,又能从哪里得到苏黎的消息?
这一日,锦瑟托人从宫外带回了一串冰葫芦,哄得小皇帝高兴坏了,一拿到就欢天喜地的要拿去给母后看。
到底冰葫芦是民间吃食,锦瑟並不怕太后责备自己什么,倒是怕她紧张孩子,回头小皇帝没了吃,只怕又会大哭大闹一番。因此她一路追著小皇帝,哄著让他別去找太后,一路哄小皇帝一路闹彆扭,没想到这个情形之下,竟然撞见了苏墨。
算算日子,锦瑟进宫一月,竟然一次也没有见过他。小皇帝一见了苏墨,欢天喜地的扑上去叫二叔,身后的宫人齐齐下跪行礼,唯独锦瑟一人站在原地,只淡淡看了苏墨一眼。
苏墨也仿似没有见到她一般,只是微笑著弯身將小皇帝抱了起来:“觅儿因何欢喜?”
小皇帝將胖乎乎的手举到苏墨眼前,手中的冰葫芦外面那一层已经开始融化,浆遍布了他的小手,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二叔吃!”小皇帝毫无察觉,將內里的山楂递到苏墨唇边。
出乎意料的是,苏墨竟然真的张口含了一颗,包进嘴里,仅余的浆甜味混合著微酸的山楂,两种融合得恰到好处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他抬眸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锦瑟,见她正转了脸看著旁边,脸上竟是没有表情。
收回视线,苏墨这才看著小皇帝,笑道:“好吃,觅儿也吃吧。”
“母后没吃……”小皇帝始终心心念念著太后,微微嘟起了嘴。
苏墨抚了抚他的头,道:“母后不爱吃这个,觅儿自己吃,不用去找母后。”
小皇帝这才驀然又欢喜起来,在苏墨的餵食下,甜甜的吃了起来。
一串冰葫芦吃完,小皇帝心满意足了,手和脸却都已经被浆染得不成样子,於是苏墨便唤了人来带他下去清洗擦拭。一时间后面的宫人都忙的跟上前去,锦瑟顿了顿,也要跟隨前去,却忽然听到他唤自己:“锦瑟。”
於是便不得不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他:“摄政王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