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绪越飘越远,一时间似是已经想到她被那小皇帝强抢入宫的场景,茶盏被重重地搁在几案上,王澄面容一肃,“不可!”
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此事耽搁不得,只怕拖久了,司马垚原本只有三四分的兴趣,也要因求不得变成了七八分。男人嘛,本质就是个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疯魔。
王澄修长的指骨摩挲着茶盏,他须得尽快,让司马垚打消对阿陵的心思。
她才回来不久,他本来是不愿设什么宴搅扰阿陵的清净的,但此时他却觉得宴会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王拂陵本来就被他搁茶盏那一下吓了一跳,又见他盯着自己面色凝重,不由地怀疑,“阿兄?”
却见王澄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她慢慢笑起来,
“阿陵,你回来之后,也该联络联络过去关系好的娘子们了罢,整日独自闷在家里亦是无趣。我记得……”他细细想着,“庾家二娘似乎颇为貌美,又与你有些交情,还有谢家三娘,谢氏旁的不说,容貌倒是个个出挑……”
“还有吴地的一些本地士族,我再着人买些姝色的歌姬舞女先调-教着……”
他说着,便出门去准备了。
王拂陵眼皮跳了跳,她哥这是……想给她找嫂子了?
虽然他看上去非常着急,但天要下雨哥要娶妻,也是拦不住的事,王拂陵惊讶完便又没当一回事,重新歪回了榻上。
心念电转间,她突然想到了住在自己院子里的张神爱,心里打了个突,王澄该不会喜欢上女主罢?
他一个男配掺和进官配的感情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想到这里,王拂陵瘫不住了,起身去了东厢房。
待到东厢房,她抬手叩门,得到回应后进了门,却见张神爱换了一身黑色劲装,俨然是原本就藏在她那件宽大的道袍内的。
“张娘子这是?”
张神爱有些不好意思道,“啊这一身嘛,因为我先前一直被追捕,换上这身好行事。”
王拂陵表示理解,又问道,“那娘子当下是打算行何事?”
张神爱:“便是今日说的,要将我的家当取回来。”
王拂陵想了想,觉得此举有点危险,“娘子眼下正被追捕,贸然出门是否危险?若是娘子信得过,我可叫会武的婢女替娘子取来。”
张神爱似有些意动,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娘子有所不知,我的家当……都被我藏在不同的地方了,只怕是贵府的婢女找不到。而且我会易容之术,只要能安全到达存放的地点便好。”
王拂陵思索一番,“那我陪娘子去一趟罢,这样张娘子你便有了光明正大出门的机会。”这样如果遇上王澄,她也能尽量分散一些注意力。
张神爱大为惊喜,“此话当真?”
王拂陵只问,“娘子打算何时动身?”
“入夜之后。”
*
是夜。
马车从王氏府邸后门驶出,王拂陵并没有让张神爱穿着那身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黑色劲装,而是找了套合身的婢女的衣服给她换上。
王拂陵本以为张神爱先前拒绝让婢女去取的话是说辞,今夜亲自走这一遭才发现,她实在是想多了。
破庙里、桥洞下、树根下……她藏东西的地方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最后一处就在乌衣巷西那颗大柳树上,取完就可以回府啦。”张神爱在马车里贴面戴好一张皮质面具,灵动狡黠的面容转眼变得平庸无奇。
马车在乌衣巷口停下,这里是达官显贵的聚居地,两人为免惊动住户,便步行了过去。
张神爱让她在树下等着,说完便噌噌几下上了树,身形灵活地仿佛一只松鼠。
片刻后,树上便落下了些叮叮当当的东西,王拂陵正蹲下身帮她捡拾,眼前却落下一只纯白的翘头履。
她一怔。
柳树下悬挂着的风灯飘飘摇摇,晕黄的灯光将来人的阴影覆在她身上,随后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玉白的手,五指纤长,骨节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