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这里啦?”她用她清明低沉的语调说,“我还以为你在家里呢。”
“我离开你的花园以后就去村里了,现在我又回来了。完了。你往哪条路走,我可以问问吗?”
她朝着布鲁姆斯-恩德方向挥挥手:“我要去接我的丈夫。我想今天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可能陷入麻烦了。”
“那怎么会呢?”
“因为没让约布赖特太太进门。”
“我希望我的拜访对你没有伤害。”
“没有。那不是你的过错。”她平静地说。
这时候她站起来。于是他们不自觉地一起漫步向前,没有说话,有两三分钟。后来尤苔莎打破沉默说:“我想我得祝贺你。”
“凭什么?哦,是的,凭我的一万一千镑,你指的是。咳,既然我得不到别的东西,得到那个我就应当满足了。”
“你好像对它很不在乎。今天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用一种被人轻忽了的语气说,“我是十分偶然地听说的。”
“我本来打算告诉你的,”韦狄说,“可是我——咳,我坦率地说吧——当我看到,尤苔莎,当我看到你的司命星不高的时候,我就不愿提它了。一看见一个人干活累得筋疲力尽躺倒,就像你丈夫那样躺在那里,便使我觉得向你夸耀我自己的好运太不合适了。但是,当你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又十分忍不住地觉得他在许多方面是比我更富的男人。”
听了这话,尤苔莎便潜隐着恶作剧的淘气说:“怎么,你愿意跟他交换——用你的财富换我?”
“我当然愿意。”韦狄说。
“好像我们在想象不可能的而又荒谬的事情,让我们换个话题好吗?”
“很好。那我告诉你我未来的计划,如果你愿意听。我将做九千镑固定投资,存下一千镑做备用钱,用余下的一千镑旅游一年左右。”
“旅游?多么灿明的主意!你要去哪里?”
“从这儿去巴黎,我要在那里度过冬天和春天。尔后我将去意大利,希腊,埃及,还有巴勒斯坦,在天气热起来之前去。夏天里我将去美国;然后呢,计划还没有定下来,我将去澳大利亚,再绕到印度。到那时我也就尽兴了。那么我或许会再回巴黎,在那里一直住到我能负担得起花费那么久。”
“再回巴黎。”她用接近于叹息的声音喁哝着。她从未告诉韦狄,克莱姆的描述在她内心播下的巴黎欲望;然而在这里他是无意识地有能力满足它们。“你是总在想着巴黎吧?”
“对。据我看来它是世界的美丽中心。”
“我也这么看!那托马芯跟你一起去?”
“是的,如果她愿意。她也许更喜欢待在家里。”
“那么你将去各处游逛,而我将待在这里!”
“我想是的。不过我们知道那是谁的过错。”
“我不是责怪你。”她赶紧说。
“哦,我还以为你是怪我呢。假如你想要责怪我的话,那就想一想雨冢的某个晚上,你允诺跟我相会,你却没来。你送给我一封信;我的心痛着读那封信的时候我希望你的心永远不要痛。那是分歧的节点。我随后在仓促中做了事……但她是一个好女人,我不再说了。”
“我知道那一次怪我。”尤苔莎说,“但也不总是怨我。无论如何,感情上的过分意外是我的不幸。啊,戴蒙,不要再责备我了——我受不了。”
他们默默地往前走了两三英里远,这时尤苔莎突然说:“你没走错路吗,戴蒙先生?”
“今天晚上我的路在任一地方。我陪你走到能看见布鲁姆斯-恩德的那座小山为止,你独自走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