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忘。”男孩子说。
“那她对你说什么啦?”
男孩子把他进棚屋时说的原话重复了一遍。约布赖特把他的胳膊肘搁在桌子上用手遮蔽着他的脸;那母亲则用脸色表示着她为一个人怎么会想要更多如此深深刺痛他的东西而感到奇怪。
“你刚遇见她的时候她正要去奥尔德华斯?”
“不,她是从那儿离开。”
“那不可能吧。”
“是那样,她跟我一起走的。我也是离开。”
“那你最初是在哪儿看见她的?”
“在你房子那儿。”
“注意,要说实话!”克莱姆严厉地说。
“是,先生。我第一次看见她就是在你房子那儿。”
克莱姆跳了起来,苏珊有所预料的样子微笑了,那微笑并没有给她的脸润色;它仿佛意味着:“凶险的事就要来了。”
“她在我房子那儿干什么?”
“她走到‘魔鬼吼’,在树底下坐下了。”
“上帝啊!这是我完全没有听说的!”
“你以前从没对我说过吧?”苏珊说。
“没有,妈。因为我不愿告诉你我跑到了那么远。我去摘越橘,走得比我打算走的远了。”
“然后她干什么啦?”约布赖特说。
“看一个男人走上来进了你家。”
“那是我本人——砍荆棘的,手里拿着刺藤。”
“不,不是你。那是一位先生。你在这以前进去了。”
“他是谁?”
“我不认识。”
“现在告诉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那可怜的太太走过去敲你的门,那个黑头发的小姐又从边上的窗户往外看她。”
男孩子的母亲转向克莱姆说:“这是你没有料想到的吧?”
约布赖特没有理会她,就好像成了一块石头。“说下去,说下去。”他嗓音嘶哑地对男孩子说。
“那老太太看到那年轻小姐从窗户往外看,她就又去敲门;没有人来开门的时候她拿起荆棘钩刀来看了看,又把它放下了,然后她看了看荆藤;然后她就离开了,朝着我走过来,非常难受地费劲喘气,像这样。我们一起往前走,她和我,我跟她说话,她也跟我说了一点,但不多,因为她喘不过气来。”
“哎呀!”克莱姆喁哝着,用低低的声音,他的头垂了下去。“再往下讲。”他说。
“她不能多说话,她也走不动了;她的脸,呀,那么怪!”
“她的脸怎么啦?”
“像你现在的一样。”
那女人看看约布赖特,看到他的脸没有血色,冒着冷汗。“这里边是不是有些意思?”她偷偷地说,“你现在对她怎么个想法?”
“别做声!”克莱姆凶暴地说。然后,他转向男孩子:“然后你就撇下她,让她去死了?”
“不。”那女人说,急促而生气地,“没有撇下她让她去死!她打发他离开了。不管什么人说他扔掉了她都是没说实话。”
“别再为那个苦恼了。”克莱姆回应道,颤抖着嘴唇,“他做的与他看到的相比是琐细小事。门一直关着,你是说?一直关着,她从窗户往外看?上帝慈善的心哪——它意味着什么?”
孩子在他的质询者的注视下畏缩起来。
“他是这样说的。”那母亲回答,“约翰尼是个敬神的孩子,从不说谎。”
“‘被我的儿子抛弃!’不,以我的生命为赌,亲爱的母亲,不是这样的!而是被你儿子的,你儿子的——愿所有凶手都得到她们应受的严刑!”
说着这些话约布赖特从这小屋子里向外走去。他双眼的瞳孔,定定地盯住一片空白,隐隐闪着冰冷的光;他的嘴多少有点变成了依据想象描绘的俄狄浦斯习作的状态。就他的精神状态而言最奇怪的行为都是可能的,但是就他的处境来说它们又是不可能的。在他的面前没有尤苔莎苍白的脸孔,也没有不知名的男性形影,有的只是荒原沉静的面容,这面容,蔑视千百年来的灾变袭击,它那皱纹遍布的古老面貌使得个人最为狂暴的**化作了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