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扇惟逢春梦婆
儋州文明落后,一切繁华皆无。
但对于本身就令人眼花缭乱的灵魂而言,这座海外小岛也不乏可爱。
苏东坡已毅然断绝了生回中原的希望。
他把儋州当作自己此生的归宿,竟因此很快习惯了儋州,并津津有味地研究此地与中原完全不同的风俗。
在异乡居住,首先要面临和适应的是饮食习惯的差异。
儋州人的饮食的确与别处不同。
因农耕极其落后,当地百姓的地里只有红薯:
红薯与紫芽,远插墙四周。(《和陶酬刘柴桑》)
每顿饭,也不过是红薯:
土人顿顿食薯芋,荐以薰鼠烧蝙蝠。(《闻子由瘦》)
到了秋天,儋州人将收割的红薯蒸晒切如米粒并储藏起来,称作甘薯粮。
当其灶中无物可煮,只好多汲水充饥。
苏东坡跟儋州人一样,米粮匮乏,只能依赖有限的红薯半饥半饱度日。
儿子苏过遗传了苏东坡的乐观性情。
没有其他粮食,苏过就想方设法使红薯做出不同的风味。
他用红薯做成一道“玉糁羹”,“香似龙涎仍酽白,味如牛乳更全清。”
苏东坡尝过之后大为喜欢,称“天上酥陀则不可知,人间绝无此味也”!
除了红薯,儋州人无论老幼都喜欢吃槟榔。
苏东坡某次去寻访当地朋友姜唐佐,碰巧他出门了。
只有姜母在家。
见到苏东坡时,姜母正在吃槟榔。
姜母年事已高,牙齿脱落而手掌无肉,苏东坡见之觉得十分有趣,随手拿起一张包灯芯的纸便写:“张睢阳生犹骂贼,嚼齿空龈;颜平原死不忘君,握拳透爪。”(《儋耳题纸》)
尚能诙谐,可知苏东坡虽老而困窘,并未颓唐。
儋州临海,食物中自然多海味。
作为内陆人的苏东坡,对待异方风物始终随遇而安。
唐代韩愈南贬潮州,曾对南方的奇异食物深感恐惧,勉强食用蚝、蛤以后,竟“腥躁始发越,咀合面汗骋”。
苏东坡则不然。
他颇能接受新鲜事物。
苏东坡很喜欢食蚝,曾幽默地要求苏过对此秘而不宣:“戒过子慎勿说,恐北方君子闻之,争欲为东坡所为,求谪海南,分我此美也。”(《食蚝》)
在儋州,苏东坡背山而居。
一个有月亮的晚上,苏氏父子被围猎之声惊动了。
儋州人在围捕麖、豨。
麖、豨,也即獐子和野猪,是儋州当地最常见、也是儋州人最常捕猎的两种动物。
年岁不好,禾谷歉收,百姓只好围猎野兽补充食物。
儋州人捕猎,通常在有月亮的晚上。
他们等待野兽将要睡着时,合围而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