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不顾风险的举措确保了徐州安全:“至十月五日,水渐退,城以全。”
但平安只是暂时的,要长久无事必须彻底解除洪水的威胁。
苏轼带领工匠出城了。
在退水之后兴奋而又荒芜的日子里,他们反复勘察地形,寻找排洪的最佳途径。
最终他们的脚步在城北停了下来。
苏轼令人在城北开凿了一条引水渠,将洪水引入黄河故道。
此举果然奏效。十月初五水势渐退,十三日流归河道。
被大水包围了75天的徐州城危机解除了。
苏轼也善谋长远。
宋朝的制度是不让官员长期任职一方。
故作为任期有限的地方官,在政务上一般注重短期行为。
此时,“水退城全”,苏轼本可以“暂获息肩”,但他不。
他还要考虑“来岁之忧,方未可量”。
苏轼明白必须加固城市堤防,“保万全”以谋“百年之利”,“惟念此一城生聚,必不忍弃为鱼鳖也。”
为此苏轼不惜动用自己的人脉,以私交而为公义,托朋友刘贡父之侄、时为工部户房中书官的刘奉世为修堤防拨款出力。
苏轼的努力没有白费。
元丰元年(1078)二月,朝廷拨款,苏轼随即带领徐州人完成了木岸围城工程。“讫事,诏褒之,徐人至今思焉。”(苏辙《墓志铭》)
于是苏轼建了黄楼。
黄楼,取五行学说中的“土克水”之意。
楼成,诗人苏轼复活了。
他带着劫后余生的幸福与骄傲手书苏辙《黄楼赋》。
徐州官妓马盼盼,能写一手乱真的苏轼书法。
当时她侍墨在侧,苏轼写至“平皋衍其如席”,忽因急事离去。
马盼盼趁机续写了“山川开阖”四字。
苏轼归而见之,则大笑,仅略加润色而已。
苏轼的书法颇有造诣。
1100年,宋徽宗即位,大赦天下,党禁稍开,《黄楼赋》碑为人注目,日夜有人拓印。
苏门弟子陈师道曾写道:“楼上当当彻夜声,与人何事有枯荣。已传纸贵咸阳市,更恐书留后世名。”(《黄楼》)
崇宁元年(1102),蔡京居相位。
次年,他下令包括苏轼在内的一些人的文集雕版“悉行焚毁”,黄楼石碑在劫而遭厄运。
当时徐州人感念苏轼,不忍毁掉《黄楼赋》碑,便悄悄将其投入城壕之中,黄楼也改名观风楼。
宣和末年,禁令松弛,苏轼真迹成珍品,富豪之家争相收藏。
时任徐州知府的苗仲先利欲熏心,命人偷偷将《黄楼赋》碑捞出,拓印墨本数千份。
随后,苗仲先故意声称“苏氏之学,法禁尚在,此石奈何独存”?将碑砸碎。
而他的拓本因此大获其利。
苏轼真迹自此无存。
文字湮灭了。
而黄楼至今巍然而立。银波萦绕,水波之中仍流转着苏轼与民共生、与民共死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