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贬琼,挂有“琼州别驾”也即知州助理的虚职。
故上岸后被张景温、黄宣义等人接到了琼州府。
苏东坡在琼州逗留10多天。
在琼州唯一的痕迹,是他在城东北隅发现“众泉觱发,然皆洌而不食”,清澈甘甜而无人汲用,而洗心泉、浮粟泉“双泉”,“相去咫尺而味异”。
苏东坡将此发现告知郡人,从此“汲者常满”。
不知为何,在生命的每一处栖息地,苏东坡总不肯白白度过。即使如风,苏东坡也总要予以温暖。
终于,经由澄迈县,苏东坡乘轿沿海南岛西北部海岸赴儋。
途中,忽遇清风急雨,千山草木皆动,如动鳞甲。万谷呼号有声,如酣笙钟。
苏东坡终于难捺胸中悸动,写下豪情奔放的《行琼、儋间,肩舆坐睡,梦中得句云:千山动鳞甲,万谷酣笙钟。觉而遇清风急雨,戏作此数句》。
苏东坡从临高县进入儋州境内,行经离儋州贬所10公里处的儋耳山。
儋耳山拔地而起,状如斗笠。
其山海拔192米,北距海岸五公里,周围为滨海小平原。
一山飞峙大海边之势,格外雄伟高峻。
而周围尽是怪石,山石皆白玉色,宋时不少人慕名而来。
苏东坡见此,一腔悲愤忽然涌起。
他不禁叹息:
突兀隘空虚,他山总不如。君看道旁石,尽是补天余。(《儋耳山》)
有补天之才却被弃置道旁。
即便垂垂老矣,苏东坡终于流露了心中的难言之隐。
宋绍圣四年(1097)七月二日,苏东坡平安抵达儋州。
苏东坡“行琼儋间”的路线乃于海南西北部走了一条半月形的弧线,“如度月半弓”。
而在这两个多月时间里,苏东坡贫病交加,辗转千里,辛苦难以名状。
经历了跌宕无数的人生,在痛苦的巅峰,苏东坡甚至连惆怅都放弃了。
他在《吾谪海南……作诗示之》中笑言:
莫嫌琼雷隔云海,圣恩尚许遥相望。……他年谁与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
此苏东坡之为苏东坡!
痛苦是他的甘霖,不曾使他疯狂,而只是使他拥有更加宽阔的襟怀和无比神思。
故苏东坡安慰苏辙不必为分离而悲伤。
因为琼州、雷州虽然被辽阔的大海所阻隔,然而兄弟俩还能隔海相望!
能够相望,能够借以慰藉寂寥,这也是皇恩浩**。
苏东坡此言固然是安慰之语,可是,他真的有一种超乎想象的力量,超越人世的荒诞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