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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又携琴剑返江湖锋芒初露(第2页)

孝宗本来是存心想提拔曾觌和龙大渊的,但是因为大臣们议论纷纷,反对的声音很大,所以他招来张焘,还指望张焘给他撑腰呢。现在一听这话,又是羞愧又是生气,就问张焘:“你这是听谁说的啊?”张焘老老实实回答:“我是听陆游说的,陆游是从史浩那里听到的。”

孝宗一听,更生气了。史浩和张焘都是孝宗的左膀右臂,正在用人的当口,还不想拿他们怎么样。可是在孝宗眼里,陆游只不过是一个地位低微的文人,刚刚赐了他进士出身,正应该感恩图报才是,居然就敢在背后随便议论他的亲信,这还了得!一气之下,孝宗就说了一句话:“陆游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我早就该把他打发走了!”

就这样,孝宗将一肚子怨气撒在了陆游身上,他成了这次事件的替罪羊——朝廷一纸令下,陆游被调任镇江府通判。这实际上就是嫌他碍事,将他贬出京城了。在临安当了三年京官,陆游的锋芒才刚刚表现出来,皇帝一句话,就给打压了。

从这件小事,我们除了看出陆游的书生意气,同时可以看出宋孝宗的为人。他虽然想把国家治理好,想有所作为,可是个人的能力和见识还是有限的。俗话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自古英明的皇帝都应该是亲贤臣,远小人,可孝宗偏偏相反,他选择了亲小人,远贤臣。而陆游呢,果然从此就得罪了曾觌、龙大渊这帮人,他们把陆游当成仇人,时刻寻找机会报复他,不想让他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后来的历史证明,陆游看人是很准的。曾觌这帮人在后来的二十来年中,一直擅宠专权,干的都是陷害忠良的勾当,搞得朝廷里乌烟瘴气,陆游的预言果然成了现实。

陆游在去镇江赴任之前,先回了一趟老家山阴。就在他回老家期间,南宋和金的战争,终于爆发。

四月,张浚上书孝宗,决定起兵北伐。当时两个丞相陈康伯、史浩都反对,反对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们胆子小不敢打仗,而是他们认为准备还不够充分,贸然进兵太危险了。但是,孝宗刚刚上台不久,急于做出一番“大事业”来树立自己的威信;另一方面,张浚作为爱国将领,等待这样一个进攻的机会实在是已经等得太久了,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想打仗的皇帝,他也是摩拳擦掌,只想早一天起兵北伐。所以,孝宗和张浚一拍即合,也不管两位丞相的反对,派两员大将率兵六万,号称二十万,渡过淮水,发动了对金的进攻。

可是,这次战争确实发动得太仓促了。我们想想看,孝宗即位还不到一年,张浚任枢密使才三个月。朝廷的人心、军心都还不够稳定,对战争的形势分析也不够全面。派出的两员大将李显忠、邵宏渊之间又矛盾重重,互不买账,军心涣散。结果这次由南宋军队主动发起的进攻,不到一个月,就在符离这个地方被金军大败。

这场战争发动的时候,陆游已经被贬出京城,他的心情实在是矛盾到了极点。一方面,他对自己的被贬充满了失落,甚至对自己的忠君之心都产生了怀疑,觉得“犬马区区正自愚”[30],愿意为皇帝效犬马之劳的想法实在是有些“自作多情”。他本来对孝宗的知遇之恩是满怀感激的,可是感激之余,他又对皇帝的喜怒无常感到失望,甚至萌生了退隐之心。“高枕看云一事无”,他想做闲云野鹤,万事都不再关心。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可能真的抛下国家安危不管,不论皇帝对他的态度如何,“爱国”的感情已经和他的生命融为一体了,这一点永远都不可能改变。可以想象,隆兴北伐的失败,同样给陆游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符离之败,对孝宗的打击更大,他锐意抗战的决心由此发生了动摇。这种动摇,从他对人事方面的变动就可以看出来。首先,他罢免了史浩的右丞相,重新起用汤思退为右丞相,后来又罢免了左丞相陈康伯。

汤思退这个人,我们应该还有印象。当年抗金将领刘锜被迫害致死,幕后的主导人物就是汤思退,他是主和派的代表,当年是秦桧一党的人,也是太上皇赵构的心腹之一。朝廷格局这样调整以后,形势又变得模糊起来:似乎是主战派与主和派平分秋色的样子了。这说明孝宗自己也成了个左右摇摆的人物:想和吧,自己刚上台不久,才受了一点挫折就想打退堂鼓,那不是给人看笑话吗?哪里还谈得上树立什么威信呢?因此,刚开始汤思退积极主张跟金人议和的时候,孝宗还很生气,大骂汤思退:“你这个卖国贼,你这样做,跟当年的秦桧又有什么区别?我看你比秦桧都还不如!”可是想战吧,宋军刚出兵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心里完全没有谱;再加上自己的亲信龙大渊他们,被汤思退这么一唆使,成天在孝宗耳边吹风:说什么现在朝廷军队缺钱少粮啊,士兵人数不够啊,兵器匮乏啊,士气低落啊,要是再发动战争是不可能胜利的啊,等等。孝宗就更加摇摆不定了。

就在孝宗举棋不定的时候,主和派利用符离之败对朝廷的打击,迅速开始了对主战派的反攻。右丞相汤思退首先搬出了太上皇这张王牌。要知道,宋孝宗赵眘治国,最标榜的就是一个“孝”字,他自己也努力要在全国百姓面前当好模范孝子。所以,尽管他是一个皇帝,皇帝是应该独断专行的,可他还要孝顺太上皇啊,太上皇的意见也是一定要听的。孝宗也可怜,他在位的二十七年当中,太上皇赵构就活了二十五年——赵眘1189年退位,赵构1187年才去世。也就是说,赵眘当皇帝的二十七年,竟然有二十五年都生活在太上皇的阴影下。上面有太上皇的压力,下面又受到汤思退以及龙大渊、曾觌这帮亲信的蛊惑。汤思退甚至还直接向孝宗提出:“国家大计,必须面奏上皇之后从事。”这等于是要挟孝宗将权力交还给太上皇了。

在这种两面夹击下,孝宗的心思越来越倾向于求和,终于导致了1164年(隆兴二年)的隆兴和议,而隆兴元年的北伐也成为孝宗皇帝在位二十七年当中,唯一的一次北伐。

隆兴和议是继秦桧主导的绍兴和议之后又一次极其屈辱的和议,南宋朝廷除了继续割地赔款之外,跟金朝的关系也由过去的称“臣”改为称“侄”。自此以后,宋朝送往金朝的国书,正式的格式就变成了这样:

侄宋皇帝眘,谨再拜致书于叔大金圣明仁孝皇帝阙下……

而金朝回复的国书只写“叔大金皇帝”,不像宋朝一样还要署上皇帝的名字,国书上也不写“谨再拜”,只写“致书于侄宋皇帝”,皇帝前面也不用尊号,不称“阙下”。两方的不平等从国书的格式上都可以看出来。可就是这样的不平等,太上皇赵构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什么便宜呢?以前绍兴和议签订的时候,自己要对金国皇帝称臣。现在儿子赵眘称金国皇帝为叔叔了,“君臣”关系变成了“亲戚”关系,那自己不就是金国皇帝的大哥了吗?辈分一下子提高了,这不是占了大便宜了吗?从这件小事,我们也可以看出赵构这个人真是有些不知羞耻的。

在朝廷形势急转直下的过程当中,陆游的命运也在逆转。隆兴二年(1164)二月,陆游到了镇江赴任。三月份,张浚奉命到江淮一带巡视,也驻扎在镇江。陆游本来就跟张浚一直是气味相投的朋友,都是爱国主战人士。张浚对陆游也是“顾遇甚厚”,特别看重他。所以在镇江期间,陆游心情还是比较乐观的。虽然通判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但他终于能够跟张浚经常在一起探讨战争形势,尽情讨论国家大事了。连张浚手下的人,都和陆游“无日不相从”,来往亲密。在他们看来,北伐还是充满了希望的,尤其是陆游,他不断鼓励张浚,不要因为暂时的失败而灰心丧气,收复中原依然是他们奋斗的主要目标。

应该说,在镇江的这段时间,主战派还没有完全丧失希望,陆游、张浚他们也还都充满信心。可也正因为这些重要的主战人士都聚集在了镇江,围绕着张浚,形成了一个声势浩大的主战集团。这种积极的备战形势,让朝廷里掌权的主和派非常恐慌,生怕张浚他们鼓动孝宗再次发动战争,破坏他们的投降政策,于是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马上除掉张浚。只要除掉张浚,主战派的旗帜就倒了,他们才能够顺利推动宋金的和议,于是他们拼命在孝宗面前说张浚的坏话。很快,张浚就被罢相,八月份,张浚在回家的途中含恨去世。

张浚被罢官其实就是朝廷发出的一个信号——主战派失势了,朝廷决意议和。果然,张浚被罢官以后,他的幕府也陆陆续续被遣散。作为主战派的代表人物之一,陆游被调往隆兴府(今江西南昌)通判军州事,官衔没变,但是这次的远调,对陆游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去隆兴赴任,离京城越来越远,离他最关心的抗战前线也越来越远,这说明他在朝廷里的地位越来越岌岌可危了。

果然,即使是在隆兴这样远离京城的地方,陆游也还是逃不过政敌的迫害。乾道二年,也就是1166年,隆兴和议达成后,主和派把持了朝政,跟陆游关系比较好的几位朝廷大员,也相继去世或者被罢官:除了张浚之外,陈康伯也去世了,史浩被罢相,朝廷里再也没有人能够帮陆游说得上话。凡是跟张浚有点关系的主战人士,都没能逃脱主和派的打击,其中自然也包括陆游。乾道二年(1166)的春天,陆游被罢官。被罢官的理由很简单,人家说他“交结台谏,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宋史·陆游传》)。意思是说他拼命鼓动张浚发动战争。因此陆游的结局也很简单:“免归”。罢免一切官职,遣回老家。

陆游的经历讲到这里,我们至少清楚了一点,那就是导致陆游命运起起落落的根本原因,只有一个——他恢复中原的主导思想。在高宗朝,陆游遭遇了三次考场上的失败,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秦桧在高宗那里给他戴了一顶帽子,说他“喜论恢复”;到了孝宗朝,陆游在官场上的第一次重大挫折,还是因为主和派又给他加了一顶帽子:“力说用兵”。其实张浚北伐的失败,实在不能怪罪陆游,他并不是一个冒进主义者。早在张浚被任命为枢密使的时候,陆游给张浚写贺信,确实鼓励他要以恢复中原为主要使命,但同时也提醒了张浚,凡事要深思熟虑,不能轻举妄动。

这里还要补充一个细节,说明陆游虽然“力说用兵”,但实际上他的军事策略是比较成熟和谨慎的。这个细节就是在张浚用兵之前,陆游曾经写过一篇呈给孝宗皇帝的《乞分兵取山东札子》。这篇札子虽然是代人写的(很可能是代当时的丞相史浩写的),但阐述的也是陆游自己的军事思想。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就是:请朝廷用十分之九的主要兵力固守江淮,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另外挑选特别骁勇善战、军纪严明的将士,大约十分之一左右的兵力,派他们使用游击战术,制造机会出奇制胜。等两淮相对安定下来后,再逐渐派大军进取山东。很明显,这个军事策略,是兼顾了战争全局和局部的。但是很可惜,张浚并没有采纳这个建议,在准备还很不充分的情况下就仓促出兵,挑选的将领也不够成熟,不能贯彻他的战术,终于导致了符离的溃败。

因此,这个“力说用兵”只是一个说辞,实际上呢,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年岳飞都可以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杀害,一个小小的陆游被罢官,还需要什么确凿的理由呢?

话说回来,“力说用兵”这个“罪名”,陆游自己到底承认不承认呢?按常理,既然是莫须有的罪名,那多冤枉啊!可恰恰相反,对于“力说用兵”这个罪名,陆游竟然坦率地承认了。后来他回忆起这次事件的时候,还写过这么两句诗:“少年论兵实狂妄,谏官劾奏当窜殛。”[31]瞧,陆游自己都承认了: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啊,开口闭口就喜欢“论兵”,实在是属于少年意气,狂妄透顶了。他说啊,正因为自己喜欢议论用兵的事,触犯了某些人的忌讳,所以活该被弹劾,要受到贬谪流放这样的严厉处分了。当然,陆游其实是在说“反话”,他是在表达内心对主和派的强烈不满。实际上,他承认的是自己确实有“力说用兵”这回事,但他心里绝对不会承认的是:在国家只剩下半壁江山的时候,“力说用兵”居然也能算是一桩罪状。他的心里是何等的悲愤、何等的无奈!

其实,“喜论恢复”也好,“力说用兵”也好,尽管陆游一生中屡屡因为这样的罪名遭受逐斥,但他却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在抗金北伐这件事情上选择“沉默是金”,而是用他整个一生将主战原则坚持到底,也因此成为投降派不遗余力打击的对象!这一点,连爱惜他才华的孝宗皇帝,都不得不找机会暗示他,提醒他不要锋芒太露,以至于经常被投降派当成靶子来打。举个例子,后来在淳熙十三年(1186)的时候,当时六十二岁的陆游被任命为从六品的朝请大夫,知严州(今属浙江杭州)。在上任前的觐见中,孝宗对他说:“严陵是个好地方啊,风景优美,你在工作之余,可以好好游山玩水,好好写点儿诗词怡情悦性嘛。”大家一听这个口气就明白了:孝宗好像已经完全忘了陆游是个抗金志士,只是给他选了块山水宝地,让他去过逍遥自在的诗人生活算了。当然,从这句话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孝宗对陆游其实还是很爱护的。他爱护陆游的才华,可是“一根筋”的陆游又屡屡犯了人家的忌讳,孝宗也是出于保护他的考虑,才会在他赴任之前暗示他一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就安心写你的诗,当好你的地方官就行了,别再随随便便议论朝政、动不动就鼓动抗战北伐了,不然的话又给人抓住了辫子,把你当出头鸟来打,一而再再而三地罢你的官,连我这个做皇帝的都爱莫能助,你这又是何苦呢?这样看来,我们就能明白孝宗对陆游也算是用心良苦了。皇帝也有皇帝的苦衷啊:连曾经锐意北伐的皇帝都要受到主和派的压制,不得不放弃这个理想,你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呢?

六十二岁的陆游早已经历过无数风吹雨打,他不是听不懂孝宗的暗示,只是他不会因为个人的挫折就放弃他坚守一生的原则,在国家的安危面前,个人的一点成败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何况,当时光逆溯到二十年前,四十二岁的陆游还处于意气风发、激扬文字的壮年,他还并没有预见到自己后来的人生道路。当然,凭陆游的性格,即便他能预见未来的坎坷跌宕,恐怕也不会因为追求一帆风顺的仕途而放弃他一生的追求。

就这样,陆游从三十四岁正式进入仕途,三十六岁调到京城临安,三十九岁被贬出京城,四十二岁罢官。算起来,这一次陆游出仕前前后后总共八年,其中最重要的三年是在京城临安度过的。在京城做官的这三年,是陆游在事业上锋芒初露的三年,也是他前半生事业的一个小**。但是,由于他一贯的主战立场,锋芒太露,得罪了孝宗的亲信,终于被加上了一个“力说用兵”的罪名,丢了官。这是陆游入仕以来,在官场上经历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挫折,他的政治生涯也进入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低谷。那么,这次陆游的罢官只是暂时性的,还是长期的呢?这次罢官回老家的日子,到底延续了多久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其实在这次罢官之后,陆游才真正迎来了他一生事业的最高峰。那么,这个最高峰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志的呢?又是什么样的因素促使他终于实现人生理想,迎来事业的最高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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