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琅今日如约来瓦官寺找支缘觉拿安神香。
不知怎么的,他这一年莫名染上了失眠症,即便睡着,也容易因惊梦而醒。
先前支缘觉见他面色困乏,形容憔悴,曾给了他一些安神香,确实让他难得有了些好眠。
后院幽静的禅房里,谢玄琅接过支缘觉给他合的安神香,唇角牵出一抹温润笑意,“有劳法师了。”
支缘觉摇了摇头,复又叮嘱道,“安神香只可作辅,此香中混入了轻微的麻痹药物,郎君切不可依赖它,心病还需心药解。”
谢玄琅愣了愣,随即接过安神香,“琅明白,多谢法师。”
“女郎在门口伫立已久,不若入内歇息片刻。”
王拂陵听他乍然点到自己,有点心虚地从半开的门边挪了出来。
先前她带着歧雾在寺内闲逛赏景,这瓦官寺不愧是书里的顶级皇家寺院,除却宏伟壮丽的佛殿佛塔外,寺内更是有着山水园林一般的好风光。
曲径通幽,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禅房这边。
谢玄琅也依言抬眼看向门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静如常,不见一丝怨怼与厌弃。
王拂陵抿了抿唇,该说他面上功夫做的好吗?要不是有那颗珠子,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人讨厌她。
王拂陵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含着歉意道,“我与家婢在寺内迷了路才误入此处,可是打扰了法师与郎君?”
支缘觉温和地笑了笑,“寺内占地甚广,殿宇建筑甚多,女郎不常来,迷路是人之常情。”
言罢,他与王拂陵的目光都看向了跽坐一旁的雪衣少年。
一双宽厚温和的长者的眼睛,平淡如温水;一双灵动秀美的桃花眼,跃跃欲试,似乎都在等着他表态。
只见少年矜持地略颔首,“无妨。请娘子入内罢。”
王拂陵心下松了一口气,带着歧雾进了禅房。
支缘觉给她倒了杯热茶,“女郎如今身体可大好了?”
本来在暗戳戳用余光觑谢玄琅表情的王拂陵一愣,见对面的僧人松风鹤骨,气度不凡,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个名字——支缘觉。
想来这位应该就是原书里的高僧支缘觉了,他本是陈留的一位士族子弟,后来遁入空门,一心侍佛,他年轻时曾周游过许多地方去修寻佛法。而今既是德高望重的僧人,也是清谈玄学的代表人物之一,许多士族子弟都与他交游,人称支公。
“劳法师挂念,如今已无大碍。拂陵今日正是陪阿兄前来还愿的,还要多谢佛祖庇佑。”
支缘觉笑了笑,“女郎必有后福。”
王拂陵不想要什么后福,能赶紧回家就是她最想要的福了……只是不知道,某人愿不愿意配合……
她悄悄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的谢玄琅,自她进来后,他便挂着柔善的笑意一言不发,安静如死。
正当她想着怎样的话题才能不显突兀地跟他搭话时,只听对面的支缘觉温声道,“快到了寺内用午膳的时间,女郎与郎君若不嫌弃,可留下用顿粗茶淡饭。”
王拂陵连连摇头,“五谷粗粮最是养人,何来嫌弃之说?”
支缘觉笑了,“既如此,郎君熟门熟路,不若领着女郎去一趟斋堂吧。”
谢玄琅默了默,起到一半的身形微顿,“支公不去用膳?”
只见支缘觉从案下掏出一卷佛经摇头道,“贫僧还有一卷经未抄完,二位自去便可。”
见他这般,谢玄琅唇角微动,到底没说什么,率先走出了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