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声音,王拂陵心里却突然“咯噔”一声,猛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她落水之后,本应是被谢玄瑾救起,此后她便对谢玄瑾产生了好感。
可谁也没料到谢玄琅反应这般快,竟和她一起摔了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救她的人变成了谢玄琅,她要如何“喜欢上”谢玄瑾呢?
一想到没了这个过渡的契机,她以后就要莫名其妙地喜欢上谢玄瑾,她就一阵欲哭无泪。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不知自己苍白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受了什么很大的冲击一般。
谢玄琅紧紧盯着她,明明已经上了岸,他箍着她的手却未有丝毫放松,“王娘子?……拂陵?”
“啊?”王拂陵应声抬头。
他用目光细细描摹她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见她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无事。”
方才在水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她要想起来什么了……
王澄见两人还抱在一起,飞快上前将两人拉开,脱了自己干爽的外袍罩在王拂陵身上。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谢玄琅一眼,心里有火无处发——没办法,到底也是谢二救了阿陵。
湿衣紧紧黏在身上很不好受,一阵风吹来,更是冷的人直打哆嗦。
王澄帮王拂陵拢了拢外袍,抬手对谢玄琅揖了一礼,“澄代阿陵谢过郎君,他日必定登门拜谢。阿陵身子弱,今日吾等便先行离去了。”
谢氏兄弟二人颔首示意,王澄便拥着王拂陵离开了。
走之前,王拂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二人,见谢玄瑾正对谢玄琅说着什么,而谢玄琅却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像是想着什么入了神。
……
谢玄瑾一直知道,因为耳疾,谢玄琅其实是有些畏水的。
当初谢玄琅耳朵坏了以后,别的反应没有,却是心血来潮地去学了凫水。他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没多久便深谙水性。
谢玄瑾只当这个弟弟是要强,不允许自己有不擅长的事,可他不知道的是,谢玄琅当初是喜欢在水里的感觉的。
他耳朵刚坏的时候,耳边并不是寂静无声的,而是时常耳鸣,尖锐的噪音宛如魔咒,日夜不休,提醒着他身体的某个部分即将失控。
他不喜欢吵闹,更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可他却意外地发现,在水中时,耳鸣几乎消失了,世界仿佛都变得安静下来。比从前更安静,仿佛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可他如今也确实有些畏水。
他也想不明白是为何,只是一想起去岁上元节,奔月酒楼华灯初上,照耀得秦淮河水波粼粼的模样,他就一阵难言的心悸。
他明明向来对周围的人、事、物都不甚在意,更从未对什么产生过如此鲜明的情感。
这心悸究竟因何而来?
他想了许久,湿漉漉的手被风吹得微微僵硬,他动了动指节,有什么东西从散开的发髻上落了下来。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了,是一朵红艳艳的山茶。
是了,那日她穿的也是类似的颜色,她也如同一朵山茶般,山茶从枝头坠落,而她从奔月酒楼落入秦淮河中,砸碎了水中一轮明亮的圆月。
他恍然回神,仿佛明悟了什么困扰他许久的难题——难道是因为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