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新购入一个电视机后,沈鸦慢慢地理解了大人的语言。
虽只能称作勉强,但从刚刚的只言片语中,沈鸦知道,妈妈是生弟弟去了。
生孩子是需要全家出动的一件大事。
她从婴儿床小心地爬下,在摔了一个屁股墩后,捂着屁股,扯着毯子,沈鸦顺着墙边来到了客厅。
其实她早就可以不用绳子也能摸清楚自己每天的行动路线。
顺着客厅的墙壁,沈鸦摸索着来到了入户门处,摸着紧闭的房门,沈鸦遗憾地想着,看来电视中也是骗人的,生孩子有时候也是不需要全家出动的。
确定他们不会回来将自己带上后,沈鸦遗憾地扯着毯子,她翻不进去婴儿床,索性她就躺在沙发上。
紧闭着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中途沈鸦有醒过几次,但每一次她醒过来伸手去摸着手边的保温杯时,都毫无收获。
睡吧,睡熟了就不饿了。
一次又一次地这样跟自己说着,在饿得昏沉,实在睡不着的时候,沈鸦听到了吱呀的推门声。
一双粗糙柔软的手轻轻地捧着沈鸦的脸颊,这双手虽粗糙但却没有爸爸的大,只是相较于妈妈那双柔软的小手,这双手又要大上一些。
后来,沈鸦才知道,这双手是奶奶的手。
一碗放了细萝卜条的咸面疙瘩加两个农村自家养的土鸡蛋,这是沈鸦在爸爸妈妈离开后的一天半后,吃到的第一顿饭。
狼吞虎咽,听着耳边奶奶那带着口音的对爸爸妈妈的骂声,沈鸦吃得肚皮滚圆,直到实在不敢再让沈鸦吃了,那双手从沈鸦的手中强硬地将碗筷夺走。
奶奶没有在家中过夜,她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简单将沈鸦的衣服收拾好后,她絮絮叨叨地从自己带来的背包中取出一套崭新的棉衣棉裤。
棉衣的尺寸要大上一些,沈鸦穿上,手指露不出半点,棉裤的尺寸倒要小上一些,短了一扎,好在奶奶还专门给她买了一双皮质的长筒靴,套上两层厚袜子,鞋子刚刚好。
在沈鸦的腰上缠着绳子,奶奶将沈鸦捆在自己的背上,她佝偻着腰,赶上那一天最后一班火车,沈鸦离开了她生活了三年的家。
看吧,生孩子有时候确实也不需要全家出动的。
电视说的也不全是对的,雪花在沈鸦抬起头从火车站走出的那一刻落在她的脸上,她这般想着,脸上残留着几滴水渍。
沈鸦从那天后再没见过爸爸妈妈,她只知道她有了一个八斤六两的弟弟。
一个跟她很像但健健康康的弟弟。
在这消息从奶奶的嘴里说出来时,沈鸦正穿着一条红灰色短袖,牛仔长裤,蹲在鸡窝中,数着奶奶刚刚捡的鸡蛋跟鸭蛋。
她抬起头,过往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出现了万物的轮廓。
望着树梢一抹橙色。
沈鸦脆声嚷嚷:“奶,我要吃脆柿子。”
“知道了知道了,等会给你摘!今天吃完柿子后,可不能再耍赖不抹药!”
骂着隔壁邻居家的狗又来咬自家的鸡。
听着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沈鸦撩起额发,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中,她扑向那走向自己的身影,轻声抱怨道:
“……可是那药抹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