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藏着毒蛇?
丈夫爬起身来,走进我睡觉的房间。我不由得僵直了身体。丈夫问道:
“喂,那个安眠药,还有吗?”
“有是有过,但昨天晚上被我给吃了。不过,一点效果都没有。”
“吃多了,反而无效的。六粒左右正合适。”
他的声音貌似很不高兴的样子。
三
炎热的日子一天天地持续着。因为炎热和担忧,我感到食不下咽,颧骨也明显地凸了出来,给婴儿哺乳的奶水也变得很少。丈夫也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眼圈也凹陷了,发出凶狠的光芒,有时候还发出“哼哼哼”的声音,像是在嘲笑着自己。
“还不如疯掉算了,那样还轻松些。”
“我也是呢。”
“正确之人是不可能痛苦的。有一点让我特别佩服,那就是——你们干什么都能那么心无旁骛,那么勇往直前?生来就想要好好活在这世上的人,和不打算这么做的人,这两种人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划分好了的吗?”
“不,像我这样的人,无非是感觉迟钝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
丈夫用那种像是真正发疯之人的奇怪眼神看着我。我顿时结巴起来。啊,说不出口。具体的事例太可怕了,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是,一看到你很痛苦,我也就很痛苦。”
“你说的什么呀。好无聊的。”丈夫如释重负地微笑着说。
此时,我突然久违地体味到了一种清凉的幸福。
(是的。只要让丈夫的心情轻松一点,我的心情也会轻松的。才不管道德,还是别的什么。只要心情轻松,那就够了。)
那天深夜,我钻进了丈夫的蚊帐里。
“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也没往心里去。”
说着,我躺了下去。丈夫用沙哑的嗓音半开玩笑地说:
“Excuseme!”他欠起身,盘腿坐在**,连声说道,“Don’tmind!Don’tmind!”
那是一个满月的夏夜,月光穿过雨窗破掉的洞眼照射进来,变成了银色的细丝。有四五条光线涌进蚊帐,停留在了丈夫那光着的瘦削胸脯上。
“不过,你可是瘦了呢。”我也笑着,半开玩笑地说道,并从**坐起身来。
“你不也好像瘦了吗?不该操心的瞎操心,所以才会那样的吧。”
“才不是呢。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什么也没往心里去。没什么。因为我可聪明着呢。只是,你得对我好一点哟。”说着,我笑了。
丈夫也笑了,露出沐浴在月光下的皓齿。老家的祖父母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他们夫妻俩常常吵架拌嘴,每次奶奶都会这样对爷爷说,你得对我好一点哟。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总觉得这话怪滑稽的,所以婚后就把这事也告诉了丈夫,两个人为此大笑了一场。
当时我一跟丈夫这么说,他就笑了,但立马又换成一本正经的表情说:
“不过我倒觉得,自己是蛮疼爱你的。也不想让你挨风受雨,只想着好好珍惜你。你真的是个好人。你就别为无聊之事耿耿于怀,好好保有你的自尊,做到沉着稳重。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总是想着你的。关于这一点,就算你有再多的自信,也绝不为过。”
听他说出这种过于一本正经的、令人扫兴的话,我顿时觉得好难为情,不由得埋下脸,小声嗫嚅道:
“可是,你变了呀。”
(毋宁说,倒是被你遗忘,被你讨厌,被你憎恶,我还反而轻松些,好过些。一边那么想着我,一边却搂抱着其他人——你的这种身影,将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难道你不是错误地认为,男人要时刻想着妻子才是道德的吗?难道你不是认定,男人即便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也不忘自己的妻子,这才是好的,才是良心之举吗?一旦爱上其他人,就在妻子面前发出忧郁的叹息,开始陷入道德的苦恼之中,而拜此所赐,妻子也被丈夫的阴郁所感染,跟着他叹息连连。倘若丈夫快活而平静,那么,妻子也不用陷入地狱般的心绪了。倘若爱一个人,那就把妻子忘个一干二净,坦然而专注地去爱她吧。)
丈夫用无力的声音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