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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樽旁一人衣白(第1页)

将军樽旁,一人衣白

依唐朝的制度规定,地方节度使可以自己聘请幕僚,但聘请的对象须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李商隐入令狐楚幕前,并未参加科考,也不曾获得过任何功名。在整个天平军节度使幕府里,只有他一个人穿白衣。

白衣是平民百姓的服色,所谓的“白丁”便是指无官无职的平民。令狐楚对他的破格任用和知遇之恩,李商隐感念于心。几年后,他为令狐楚写祭文时,曾说:“天平之年,大刀长戟;将军樽旁,一人衣白。”对一个出身孤寒的人来说,能攀上这样的高枝,也算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

只是,幸与不幸,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谁又能判定?得遇令狐楚,是李商隐人生中的大幸,但任何事情都是两面的,谁又能预料,这个大幸的背后又潜伏着怎样的不幸?年轻的李商隐无法预测未知的一切。在令狐楚幕府中,他初尝了这个老幕主对自己超越常情的关爱与体贴。

他亲自教授李商隐写应举的骈文。从李商隐所写的诗文中,他知道李商隐的腹笥和识见,这一切都远超他的同龄人尤其是自己的几个儿子之上。而写好骈体文,第一便是根底。有了这样的根底,在形式上再出入变通,便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对这样一个有才华和根底的年轻人,他乐于教授。李商隐天资颖悟,对骈文的技巧领会得特别快,很快便有青出于蓝之势。

他视李商隐为子侄,让李商隐从子侄辈同游、求学。令狐楚有两个儿子,长子令狐绪,资质平平,可以荫庇入仕;次子令狐绚,是他颇为中意的佳儿。二人皆未出仕,此时都在家馆中读书习文。李商隐高于同龄人的才华和识见,正好对他们有所助益。

他带领李商隐结交名宦旧宿,比如白居易。李商隐此后数次出入白府,这在某种程度上,为李商隐积累了一定的人脉。他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令狐楚的提携和偏爱下,仿佛即将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更多的时间,李商隐在令狐幕中处理一些文书事宜,同时也参与令狐幕府中的一应交际。

令狐楚作为朝中名流,人事往来自然是少不了的。而李商隐以一袭白衣坐于宴席之上,像一个风雅的点缀,加上他温雅的谈吐,过人的才华,难免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他几乎在这种觥筹交错中,忘记了自己。他看不到令狐楚的老道之处,眼前看见的,只有一场又一场的欢会宴饮。幕府里宾主唱酬,不亦乐乎。

一次宴饮中,舞者是令狐楚的爱妾,而宴会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幕僚——曾经做过和尚,后来被令狐楚招入幕府的蔡京。令狐楚让李商隐即席赋诗,李商隐略作思索,写下了这首《天平公座中呈令狐令公》:

罢执霓旌上醮坛,慢妆娇树水晶盘。

更深欲诉蛾眉敛,衣薄临醒玉艳寒。

白足禅僧思败道,青袍御史拟休官。

虽然同是将军客,不敢公然仔细看。

跟随令狐楚习文写诗这么久,他也该交答卷了。他果然用了今体诗的写法。写这种场面上的应酬诗,也是颇费思量的。这种诗,不能写得太正经,那样会败兴;也不能写得太轻浮,毕竟舞姬是令狐楚的爱妾;同时,还要兼顾参与宴饮的各色人等。

李商隐以他的敏悟和才思做到了,他交出的答卷称得上完美。

此诗前两句写舞姬身份来历,她曾是女冠,如今脱下道服,以舞技艳惊四座。后两句写舞姬在动态中呈现出来的媚态和冷艳。急剧变幻的情态和形态,让人恍然迷失。这样的舞态,这样的媚惑,会给观者带来怎样的心理效果?

接下来,观者就要出场了。

李商隐巧妙地用了两个典故,为在座的看客画了一个像。

白足禅僧本指高僧县始,他双足洁白,从泥污中走过也不会沾染半分。此指蔡京,他曾经做过小和尚,如今和李商隐一样同为令狐楚的幕上客。青袍御史本指李栖筠,此人因身为监察御史,每次官员宴饮因有歌妓杂陈而拒绝参加,这里指席上带御史衔的官员。

白足禅僧本是修心得道的世外高人,却也动了凡尘俗念而心旌摇**;青袍御史本是监察风化的道德之表,却也难以自持而思休官;这舞姬和她的舞态,该是怎样的媚惑,怎样具有巫术般的感染力,不言而喻。

在写足了舞者和观者之态后,李商隐还没有忘记一个人:那便是旁观者。是的,在这场宴饮之中,他有过恍然自失和怔忡,但他始终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并不是一个局中人,他只是一个局外的旁观者而已。

虽然同是将军客,不敢公然仔细看。

他不能像魏晋名士刘桢那样,越名教而任自然,公然在曹丕的宴席上,盯视那个美艳绝伦的甄妃。哪怕内心有惊涛骇浪,也依然保持自己的礼节和身份,不敢公然仔细看。

好一个“不敢”。

这个不敢与其是说他在遵循某种礼仪,不如是说他内心的怯懦。是的,一个自尊、敏感、依附于他人的文弱书生,怎能放弃心中的底线和清高,去遵从世俗的欲望和法则,做自己想做的事?

从这首诗中,我们已然看到了李商隐难以摆脱的个性。而他之不敢与蔡京的敢,果然也成为之后他们人生之途的分水岭。因为不敢、不能,他一生蹭蹬失意、沉沦下僚;因为敢、能,蔡京一路用铁血意志和丛林法则,攀上了大唐政坛之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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