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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宠与性灵(第1页)

恩宠与性灵

人物名片:石涛(1642—约1708年)清代著名画家,原姓朱,名若极,广西桂林人,靖江王朱亨嘉之子。别号大涤子、清湘老人、苦瓜和尚、瞎尊者,法号元济、原济。“清四僧”之一。

五十七岁之前,画家石涛所追求的,无非是两个字———恩宠。作为一个天才画家,画好一张画,完全不费力。但获得恩宠,去驰逐一个人的好感和认同,却是困难的。何况,追逐的对象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而石涛的身份又是前朝遗民。这令他沮丧。石涛一生,即被这种“求不得苦”所贯穿。晚年,他将自己定义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自号苦瓜和尚。

一来自宫廷的隐秘**

佛教发展史上,江南临济宗一脉,似乎受到清廷的格外青睐。顺治十六年(1659年)九月,浙江天童寺禅师木陈道忞奉诏北上,为顺治帝讲授佛法。同行的,还有其弟子旅庵本月。此行,道忞禅师奉敕住持万善寺、愍忠寺、广济寺三处道场,并得赐“弘觉禅师”之号。

不久,道忞禅师还山,旅庵本月则继续留在京城,与顺治帝参研佛法。次年,旅庵本月奉诏入驻善果寺开堂弘法,顺治亲笔书写“天上无双月,人间只一僧”,这评价、待遇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传闻,当旅庵本月从万善殿进驻善果寺的时候,是骑着皇帝御赐的马出了西华门,然后改坐轿至善果寺。这一天,围观的群众有上万人,轰动京华!

还是在这一年,顺治帝的宠妃董贵妃殁,顺治帝在景山追荐,又是旅庵本月率门徒二十四人入坛礼诵。

佛门本来是讲“空”,名也空,利也空。先不管旅庵本月大师本人对这些名望作何感想,但俗世的俗人们对这种待遇艳羡不已,口口相传。

康熙元年(1662年),旅庵本月离京还山,驻于松江昆山的四洲塔院。正是在这期间,一位年轻的僧人前来拜师。旅庵本月靠着多年修行的直觉判断,眼前这位僧人的名利之心还未熄灭,但也具足相当的慧根,便将其收于门下。来人便是石涛,法号原济。

年轻的石涛喜不自禁。师父的名望毕竟太大,石涛感觉头顶有光环,总忍不住炫耀一番。他曾刻有“善果月之子、天童忞之孙原济之章”,彰显自己不同寻常的派系出身。在他的《十六阿罗应真图》上,也签有“善果月之子、天童忞之孙原济之章”的名款。他这种举动,为以后的接驾奉迎埋下了伏笔。

置身事外的看客为他着急———别忘了,石涛,你的身份,是大明朝的遗民,而且,是皇族后裔。但石涛的回答也令人不置可否———“杀死我父亲的凶手,并不是清廷,而是南明的小朝廷”!

石涛的父亲,是明朝末代的靖江王朱亨嘉。一六四五年夏天,清八旗军攻破南京,大明弘光皇帝沦为阶下囚。接着,作为明皇家宗室、靖江王九世孙的朱亨嘉便抑制不住政治野心,在桂林自封为监国。但他并不是大明王朝的嫡系子孙。几乎同一时间,大明隆武帝在福州被拥立为皇帝。这样一来,朱亨嘉便成为逆臣。隆武帝派系的心腹生擒了朱亨嘉,并将他押到福州处死。当时,他的儿子朱若极,也就是石涛,年仅三岁,在一名忠仆的保护下幸运逃生,而后剃发出家。

对于石涛而言,出家并不是主动选择。所以他的修行之路,走得并不踏实。而他想靠着佛教派系再一次亲近皇室,不论是哪一朝代的皇室,填补其作为皇室后裔的失落,这一愿望却很迫切。对于新王朝,石涛并没有刻骨的仇恨,因为对旧王朝的安泰的贵族生活,他并没有记忆。这一点和八大山人有很大的差异。

心念与境遇的联系,有很深的玄机。正在石涛这样渴盼的时候,机遇开始接近他。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康熙皇帝第一次南巡。

十一月初的南京,还不见冬日的萧瑟。在长干寺,康熙皇帝巡幸并接见了多位僧人。石涛也在其中。据说,皇帝还直接问了石涛一个问题,由于紧张兴奋,再加上始料未及,石涛竟被天子的威严所震慑,只剩下错愕与惶恐。这一遗憾,为他留下了无限的幻想。

此次南巡,康熙皇帝还拜祭了“明孝陵”。这一举动,令石涛感动涕零,他写诗:“座闻仁主尊尧舜,旧日规模或可封。”他认为,康熙帝真是仁主,在他的英明统治下,国家一定可以兴盛!

此后两年中,石涛脑海里不断重演长干寺场景,念兹在兹,无日或忘。他为自己编织了一个梦,即被康熙皇帝恩宠,成为像他师父一样的大法师。可惜,见皇帝的机会可不是轻易就有的。再等到皇帝南巡,不知何年何月了。终于,在一六八七年的深秋,他要动身去往京城,为实现自己的梦想付诸实践。

他先是从南京来到扬州,准备在运河乘舟北上,但旅途并不顺遂。在清江浦这个地方,他想化缘,却被其他佛教宗派阻挠,随身携带的画作也不幸失窃。一连串的不幸,让他不得不知难而退,从长计议。

机遇再次来临。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春,皇帝第二次南巡。三月的扬州,春意悄然萌发,在平山堂这个风雅之地,康熙皇帝召见各界人士,万幸,石涛也在其中。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难得的缘分。这一次,皇帝竟然直接喊出了石涛的名字。石涛受宠若惊,之后赋《客广陵平山道上接驾恭纪》二首,表达自己难以平复的心情:“……去此罕逢仁圣主,近前一步是天颜,松风滴露马行疾,花气袭人鸟道攀。两代蒙恩慈氏远,人间天上悉知还。”“……圣聪勿睹呼名字,草野重瞻万岁前,自愧羚羊无挂角,那能音吼说真传。神龙首尾光千焰,云拥祥云天际边。”

想象一下,在石涛印象里,初春三月的那一天,真是太美好了。松风滴露,花气袭人。众人拥戴的康熙皇帝,像是被祥云环绕的神龙一般。被万岁爷直呼姓名时的心情,如同登上了云端,轻飘飘的。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兴奋了好些天。突然听说,皇帝回京了,石涛再次陷入了梦境。梦里,皇帝的使者乘快马疾驰而来,诏他进京!石涛笑醒了,北上的心情日益迫切,信念日益坚定。

二石公飘然而至

作为艺术家的石涛,天生骨子里是个不安分的人。他性格狂躁,激进,时时保持一腔热血。这一点,在他十岁左右开始涉猎书画艺术的时候就初露端倪。当时,很多人崇尚董其昌书法,但他却认为董书风格柔媚,不以为然。小小年纪,便能突破世风,意识到有一个“我”在。壮年之后,再面对董其昌的南北宗理论,石涛拍着桌子堂而皇之喊出自己的理论:“画有南北宗,书有二王法。张融有言,不恨臣无二王法,恨二王无臣法。今问南北宗,我宗耶?宗我耶?一时捧腹曰:我自用我法。”什么南宗北宗,简直可笑!这一呼喊充满叛逆色彩,振聋发聩。有人认为他是大言不惭,胡言乱语,完全不必理会。但看他爽利新奇的笔墨和不俗气韵,却一时间失语。

石涛的自我的壮大,从某种角度上说,是因为遇见黄山。

石涛天赋异禀,而且是自信的天才。或许这位前朝王孙始终怀着心里优势,具有怀才负气的秉性,体内蛰伏一条沉睡的蛇,预见黄山的奇崛,瞬间被唤醒。

一六六七年到一六七八年,石涛的青壮年,一直居住在安徽宣城。其间他至少三次登上黄山。有一次竟在黄山居住近一年之久。在当年的黄山画派圈子里,石涛如众星捧月。当年雅集场景,围坐,喝茶、谈诗、论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石涛翩然而至!像是披着黄山的云而来!他一出场,满座都生出氤氲的气息!石涛的好朋友———画家梅清在《题石涛荒山图》里描绘:“石公飘然至,满座生氤氲。手中抱一卷,云是黄海云……”气场强大!

和尚的行脚,称为云游。石涛和尚云游一生,像是乘着黄山的云。诗里画里,常常是云气。他诗云“黄山是我师,我是黄山友。心期万类中,黄峰无不有。”前一句写了与黄山的深情,后一句———心里对天下万类山峰的想象,黄山都有。他从云的虚化变幻里,看出了万种峰,既是无中生有,又是虚实相生。

李驎的《大涤子传》记载:“……既又率其缁侣游歙之黄山,攀接引松,过独木桥,观信始峰,居逾月,始于茫茫云海中得一见之。奇松怪石,千变万殊。如鬼神不可端倪,狂喜大叫,而画以益进。”黄山的奇,石涛的狂,一下子混合发酵了,绘画技艺日益进步。

黄山给了石涛纵肆逍遥的力量。群峰耸起,四海茫茫,置此高山迥地,超越人间情怀,粉碎万法束缚。飘飘乎超然欲仙,****乎神思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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