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去鞍马寺啦?”千重子问父亲。
“明年还会有的,今年算了罢。鞍马山上云遮雾罩的……”
——参加伐竹表演的不是出家的僧众,大抵是些乡下人,称为法师。十八日先要做好伐竹准备。鞍马寺正殿的左右两侧先竖起圆杉木,然后用雌竹雄竹各四根做横梁,缚在圆杉木上。雄竹去根留叶,雌竹则是连根带叶。
对着正殿的,左为丹波座,右为近江座,自古以来便这么称呼。
领班的,身着历代相传的白绢素服,足蹬武士草鞋,肩系吊袖带,腰插二把刀,头包五幅袈裟做的僧巾,身饰南天竹叶。伐竹用的山刀收在锦囊里。由开路的人带领走向山门。
下午一点光景。
直裰打扮的僧人吹响法螺,伐竹会宣布开始。
二男童向主持长老齐声称贺:
“恭贺伐竹神事开始大吉。”
然后二男童分头走向左右两座道贺:
“近江之竹上好。”
“丹波之竹上好。”
伐竹时,将缚在圆杉木上粗大的雄竹砍断,理好。细的雌竹不砍。
于是男童向主持长老宣布:
“伐竹完毕。”
僧众一一步入大厅,开始诵经。抛撒夏菊,以代替莲花。
主持长老走下祭坛,打开丝柏扇子,上上下下连扇三次。
和着“嗬”的一声惊叹,近江和丹波两座各有两人将竹子砍成三截。
太吉郎原想带女儿去看伐竹会,只因天阴下雨,正在游移之际,秀男挟着小包走进格子门来。
“小姐的腰带好歹织得了。”秀男说。
“腰带?”太吉郎狐疑地问,“我女儿的带子?”
秀男踞退一步,毕恭毕敬扶着席子施了一礼。
“是郁金香花样的么……”太吉郎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您在嵯峨尼姑庵里画的那条……”秀男郑重其事地说,“那天,我因年轻气盛,对佐田先生实在太失礼了。”
太吉郎不由得暗吃一惊。
“哪里,我只是兴之所至随便画画的。倒是你的高见点醒了我,我应当向你道谢才是。”
“承您看得起,那条带子我已经织好给您带来了。”
“是吗?”太吉郎不胜惊异,“那幅草图我已揉作一团,扔进你家旁边的小河里了。”
“扔掉了?是吗?”秀男毫不怯懦,镇静地说,“您不是让我看过吗?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真不愧是手艺人呐。”说着,太吉郎额头又皱了起来。
“可是,秀男,图样我都扔进河里了,你为什么还要织呢?嗯?干吗还把它织出来?”太吉郎盯着他问道,心里忽地一动,说不出是悲凉之感,抑或是愤激之情。
“缺乏内在的和谐,火暴,病态——这些评语难道不是你秀男说的吗?”
“……”
“因此,一走出你家门口,我便把图样扔进小河里了。”
“佐田先生,请您原谅。”秀男两手扶在席上,低头道歉,“我也是整天尽织些俗不可耐的东西,织得心都烦了。”
“彼此彼此,嵯峨的尼姑庵里,静虽然静,只有一个老庵主和一个白天来帮佣的老太婆,却也寂寞得很……再说,店里的生意日渐萧条,所以,你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何须我这个批发商设计什么图案呢!那种新颖别致的花样,就更……唉!”
“我也想得很多。在植物园遇到小姐之后,也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