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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 一代文宗的风流妙赏(第2页)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在宋代,元宵节是最为盛大和热闹的节日之一。特别是到了晚上,观赏花灯,燃放烟花,君民同乐,男女同游,“金吾不禁夜”“一夜鱼龙舞”,盛况空前。而且,这一晚,女孩子们特别是门第高贵人家的女子,是可以外出观灯、深夜方归的;而这就为有情且有心的男女青年,提供了月下约会的可能性。

去年的元夜,大概晚上八九点钟的样子,月色既不太弱又不太亮,月的底色上还敷着一层黄晕,让人感受到融融的暖意,正和人心的温暖相契合。柳丝此时纷披而疏朗,作了月的珠帘。一切正和神秘的爱情与娇美的佳人相映和。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一年的轮回之后,还是那样的元夕夜,还是那样的灯与月,而人却少了一个。“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就在春天就要到来的时候,孤零零的月下,她却在伤悼她的爱情,“泪满春衫袖”。

这样的元宵节,这样的一段伤情。我们在目睹有宋一代的元宵风俗时,也目睹了一段普通的情事。当词中的女子流下伤心之泪时,可曾知道欧阳修这样一位深情的男子在她身后的默默注目?

三生命里的爱赏深情

洛阳为官是他生命里的第一抹玫瑰色。

在起起复复的宦海中,他还将迎来生命中种种不同的色彩。继洛阳之后,滁州、扬州和颍州相继成为他生命里的美妙风景。到这三个地方,全是因为“庆历新政”失败后,他作为范仲淹的支持者,接连受贬黜。

对这三个地方而言,他都是过客,可他以生命中独有的爱赏深情,将自己变成了归人。这三个地方,同样成全了他。在滁州,他始名自己为“醉翁”,写下了有名的《醉翁亭记》;在扬州,他建了平山堂,让这里落满了传奇;在颍州,他以《采桑子》组词,为挚爱的西湖画像。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他用对生活的爱赏深情,化解人生中的低谷和失意,享受四季轮回里的春花秋月。抱持着一腔对生活的热情,在时序的变迁和生命无常中活出自己的风骨。

在滁州,他用宽简为吏治,将滁州治理得井井有条,并写下了不朽名篇《醉翁亭记》。他不辜负春花秋月,“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他放下身份,以一颗真诚的赤子之心,与民同游同乐,“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他于人意山色之后,独自品味着热闹背后的清凉,“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清贡、自然馈赠之际人如何在宇宙和时光的洪流中自处。

在扬州,江南的明山秀水,柔软了一颗多情的心,他越来越喜欢他的生活。他喝酒,赏花,建平山堂,在那里将自己的深情妙赏发挥到极致。平山堂镌刻了他的风流,他亦为平山堂灌注了精神和内蕴。每年夏天,他都携客到平山堂中,派人采来荷花,插到盆中,叫歌伎取荷花相传,传到谁,谁就摘掉一片花瓣,摘到最后一片者,就饮酒一杯。

颍州,晚年成为他心灵的归所。此时留下的点点滴滴,都将在晚年他第二次到颍州后发酵。一组《采桑子》,是西湖的馈赠,也是他对西湖的报答。

风与月慰藉了他的心灵。当然,他也有苦闷失意,也禁不住时序岁月的蹉跎,也感慨在生命无常的洪流中,人的渺小与孤独。这些,在他的词中,有充分表现。

玉楼春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词中的相思离愁,是伊人的,还是他的?应该都是。他以妙赏深情,告诉我们如何处置生命中的这些伤情和失落。他开出了两个药方。一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生死爱恨一念间,一切皆由心生,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取决于你自己的心性。二是“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活在当下。有花就看吧,看尽看够,带着一股子贪婪与狠劲把当下能够抓住的尽量抓在手心。

只是古人云“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所以尽管有着这番领悟,终是无法忘情。“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将离别的不忍及不忍道出又欲道出的吞吐曲折写得何等的传神入微!不忍说,不能说,因为双方都知道,归期未有期,我们无能为力。“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离歌一曲终了,又是一曲。不要再唱了,仅仅一阕,已令人悲哀到难以忍受了。

沉浸于悲伤当中,但不要被溺死。然后,抖抖衣袂,依旧写词、看花、喝酒,想着自己的心事,品味流逝在岁月当中的孤独与温暖,这也是一种姿态,一种生活——欧阳修的诗意生活。

踏莎行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上片写远行人的离愁,“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一句便道尽行人离愁之深广和绵延,这行人,是欧阳修自己,更是无数曾有过离愁的远行人。下片转写思妇的别恨了。但巧妙的是,词人并没有以“全知者”的身份来作“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样的分写,而是顺承上文,继续从行人的角度、从行人的眼光来写思妇。丈夫在想,我离家之后,妻子一定会登高远眺的。于是,他便勒马回望,深情地劝慰道:“楼高莫近危阑倚”啊!登高楼,倚“危阑”,妻子自然是想站得更高些、望得更远些,其迫切的心情可知。而劝之曰“莫”,丈夫的体贴、爱怜之意也是呼之欲出的。而且,丈夫不是在硬生生地苦劝,而是列出了理由道:“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你最远不也只能看到那尽头的春山吗?而我却还在山的那一边啊!你愈望,我愈远,再也望不到的。

“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这里,行人分明是在理性地讲道理,而这理性的道理又分明被夫妻二人浓浓的情意所湮没了。思妇和行人的目光分明已穿越重山的阻隔,而四目遥接,深情相望了!

好个深情的男子!

喜与悲,乐与愁,相聚和别离,伤春与悲秋,生命中的点点滴滴,他都以一颗热烈而深情的心接纳着,并将它们打碎融合,涂抹成他生命的颜色,丰富而深厚。

四平凡生活中的从容与旷达

元和元年(1054)欧阳修返回京城,结束了颠沛流离的贬谪生活。自此后,他官越做越大,但他对这种生活并不留恋,“视富贵而不动,处卑闲而浩然其心”,进入人生暮年,他已经把得失看得很轻很淡,几次想返归山林,最终才得偿所愿再次入颍州。亲朋好友相继离世,在伤感悲痛中,在看透生命的无常后,他更是以一颗从容之心面对平凡生活,在闲适之中体会人生的真意。也在回忆中,一一检索生命中那些真正可以留存的过往,给晚年以余温。

他曾在《浪淘沙》中写过“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这个从容是生命里一种饱满的状态,它源于自信,源于**消退后的一种细水长流,它是生命中的一种雍容大度,不到一定的人生境界,无法体会。

宋英宗治平三年(1066),“濮议之争”中党派互相攻讦,欧阳修横遭流言伤害,这一风浪促使他决意求去。不久远离朝廷,外任亳州(今安徽亳县)知州,再移任蔡州(今河南汝南)。是时,欧阳修心境颇为闲适,撰《六一居士传》自云,家有金石一千卷,藏书一万册,琴一张,棋一局,常置酒一壶,以自身一翁“老于此五物之间”,故号“六一居士”。经累次上章请求,欧阳修终于在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六十五岁时告老退休,退居于早年贬颍州时所营治的宅第。颍州城郊,有“一碧流十里”的西湖,风景清幽,引退后的欧阳修常徜徉其间,仕宦奔波一生,终归于优游林泉的安闲自得,可以说归得其所,可惜第二年他便病逝了。朝廷赐谥号“文忠”,以表彰他一生卓越的文学业绩和为政忠直。

看看他在颍州的豁达与从容:

采桑子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蒙蒙,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这首词是欧阳修晚年退居颍州时写的组词《采桑子》之一,他用疏隽清丽的笔墨,描绘了颍州城郊西湖的秀美风光,流露出晚年远离官场纷争、流连山水自然的恬淡闲适心境和意趣。

他在暮春凭阑观赏湖景。上片写群芳凋后,残红铺地,飞絮缭乱,一片春光衰残;下片写游春过后,笙歌散尽,游人归去,一湖暮色沉寂,但他却说“西湖好”。这花谢柳老、人去湖冷,究竟美在哪里?从结句可见其妙。他以“双燕归来细雨中”收束,和风、笙乐、游人、画船一切繁丽热闹都消歇了,只剩双燕翩然归栖,一帘细雨迷蒙。

这一收束结得自然有神韵,是喧极归寂的“悟语”,“西湖好”一路说来,终归于一片至寂之中,真让人吟味不尽。掩卷之余,一怀被牵引起的心绪弥散在床头灯那一围柔淡乳白的光晕里,低回不已。沉思一想,词中隐然有一缕繁华春色消失的惆怅,但作者淡淡地以清旷自适出之,并将它融入归燕细雨的空蒙静寂的意境中,其芳歇红残、人去春空的“至寂”之境,美妙得匪夷所思!那是繁丽过后的虚寂、幽寂、闲寂和恬寂,是一种“豪华落尽见真淳”的人生至高境界,只有像欧阳修那样历尽笙歌宴乐之后归于退隐的人才能“觉”,才能“悟”,并在觉悟中脱却世事纷杂,无所牵系,清静淡泊地享受和体验生命的美好。对欧阳修来说,虽然这美好短暂了些,却是他生命最终完成的一个盈圆的句号,是他经过人生长途跋涉后,卸下一切重负,走进旷寂而深幽的山林,最后留下的一串空谷足音,清极、幽极。而这,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领悟到、体验到的!

绚烂归于平淡,这,也许就是人生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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