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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 在红尘的最深处放歌(第2页)

当时传统的士大夫们,固守着词为小道、诗余的正统观念,认为词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他们依旧写些雅致含蓄的小令。但歌伎的传唱(除官伎和家伎外)要适应市民大众的口味,原来的小令已很难满足酒楼歌女日益高涨的需求,柳永混迹在私伎当中,自然成了市民和歌伎的纽带,而歌伎又将柳词传唱,成了市民和柳永的纽带,这样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使“凡有饮水处,即能歌柳词”,柳永也成为那时当之无愧的“畅销金曲冠军”。

混迹在青楼歌女间,混迹在市井红尘里,他了解她们的声口,她们的性情,他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光,将这些歌女视为与自己平等的同类,审视着她们的内心世界,抒写她们内心的欢喜和忧愁。有时你也很难分清,他写的是别人,还是他自己。

他写她们的相思离情,骄蛮任性。在他的笔下,遮遮掩掩的东西已然拿去,你看到的是自然本色的人,充满七情六欲的人,虽然俗却俗得可爱可亲,虽然任性却任性得情致飞扬,叫人不忍责怪。他懂得她们,所以,在他的笔下,她们是活生生的。

定风波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这首词写闺中相思。正当“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的春日丽景,女主人公却独自叹息。柳永由此表达了青春虚掷的哀伤和对“针线闲拈伴伊坐”的向往。“针线闲拈伴伊坐”是一个平淡而又真切的日常生活场景,充满了温情。是一个青楼女子心底最素朴的愿望,不要天长地久的虚幻,不要功名马上求的羁束,只要此时此刻的相守。“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抓住眼前,抓住当下,一起共度好时光,才算不辜负光阴。

那么,柳永想说的仅仅只有这些吗?他以真切的此在体验,以平凡庸常的现实态度,否定了士人的种种理想,表达了对在理想之途上奔波不定的士人生存状态的抗拒。他作为一个被士大夫阶层所放逐的文人,对传统士人的存在方式产生了深度的疑虑,而认取温情作为自己的家园,支持着自己漂泊无依的人生。“针线闲拈伴伊坐”创造了一个温馨的情境,在这个情境中,人可以避开一切风险和虚伪享受自己,把握自己的存在。“针线闲拈伴伊坐”就是对这一温馨世界的真切守候。

他写她们的执着无悔。

凤栖梧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表面上看,此词是他离开京都后表达对某位歌伎的思念之情,但隐去了具体的抒情对象,而着重抒写浓重的离愁。在草色烟光、暮春时节的高楼之上,将近黄昏之时,他凭栏远眺,空旷的黯淡的野际引发了离情别绪。他“拟把疏狂图一醉”,却发现,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这千回百转、挥之不去的离情别绪,只让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远远超越了爱情的意义,往往使人们联想到对人生事业的一种执着的态度。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里谈到古今成大事业和大学问必须经历的三种境界:一是观望寻觅远大的目标;二是废寝忘餐,消瘦痛苦,为刻骨铭心的追求,不惜付出最大的努力;三是上下求索,百转千回,终于在偶然之际发现真理。第二种境界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里学问、事业、爱情在更高的哲学意义上似乎是可以相通的。

这个他为之“衣带渐宽终不悔”的“伊”,是他不可复得的爱情,不可放下的仕进,还是不能忘却的责任?或许都是。

感情生活的放纵已经断送了他的仕宦前途,他只好退守感情世界;而那无法摆脱的功名之念,又在动摇并伤害着他的温情世界,使得他不能在脉脉温情中彻底安顿生命。在表面的不悔之中,其实充满了动**和无依。

据说,柳永晚年穷愁潦倒,死时一贫如洗,无亲人祭奠。歌伎感念他的才学和痴情,凑钱替其安葬。每年清明节,又相约赴其坟地祭扫,并相沿成习,称之“吊柳七”或“吊柳会”,这种风俗一直持续到宋室南渡。

一个现实世界中的边缘人,一个正人君子眼中的叛逆者,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离去并被人记得,让人觉得温情的同时,又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荒诞。

四今宵酒醒何处

柳永的一生几乎都是在路上。早年的在路上,是有意为之,而后来的在路上,半是自由意志,半是生活所迫。别离和漂泊,成了他生命的常态,他的词中充满了流浪感和漂泊感,充满了“今宵酒醒何处”的迷茫和悲凉。

他就像一个多余的人,流浪在这个繁华的世界里,不知所措。又像一个薄情汉,流浪在歌儿舞女的情感世界里。有多洒脱就有多落拓,有多隐忍就有多渴望,而家和归宿,始终像一点飘忽的微光,吸引着他奋力追赶又永远在水一方。

连他的死,都是漂泊,都是无定,都是一个未解的谜。

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对柳永的俗词,苏轼是颇看不上眼的,他曾讥嘲秦观说:“不意别后,公却学柳七作词!”(黄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而于此词及柳永的此类词,苏轼则大为赞赏,说:“不减唐人高处。”

上阕,秋雨与残照带暮色、挟霜风,居高临下,直逼江楼而来。如此威势之下,红衰翠减,江流势歇,物华尽逝,生机皆休;随同逝去的,自然还有他大好的年华和高远的心志。残照落脚点是江楼,直入的却是他的内心;脚下长江的无语,无疑又是对他漂泊流年、落魄异乡的深深无奈和脉脉伤情。从上之秋雨与残照,到中之衰红残翠,再到下之无语江流,景物渐次伏低,视线渐次降移,心境步步紧缩,心绪步步沉落,此景此情,让他何以禁当!

他登楼,一为赏景以解忧,二为望乡以消愁。但赏景而景衰飒,望乡而乡邈远,心情愈加沉重,乡情愈为难遏。他乡多困顿,游子胡不归?看下阕,他先从自身着笔,责备自己淹留异乡之无由,再转笔遥写佳人妆楼颙望之苦楚,再转笔回写自己危栏倚处之凝愁。如此折转,苦思愈折愈重,伤情愈转愈深。一江楼,一妆楼,一客子,一思妇,一种相思,两处悲愁,登高而人不见,欲诉而声不闻,真是千里送目愁千种,万里寄情苦万重啊!他离乡远游,本存事业功名之念,而如今功名一丝未得,事业一毫未成,叫他如何觍颜归去!可不归去吧,又所求无望,他乡空留,既浪掷自己的大好年华,又徒增佳人的牵念情苦。如此,到底是留,是归,是归,是留?可真是让他煞费苦心、难以决断了。从迈步登楼到目惊残秋,从举首望乡到低头思量,他内心在遭遇着撕扯,精神在经受着煎熬,这境况,怎一个“苦”字了得啊!

全词情感质实沉厚,将相思乡思之情,结合外力逼压、岁月空茫、进退无由、心力交瘁等等,显得苍茫浑厚,和流连红粉的柔词境界大不相同。

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首词应该是较早时候的一次告别吧!在此之前,因为“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的叛逆性宣言和随后奔向“烟花巷陌”的实际行为,以及大量浮词艳曲的写作,柳永极其狼狈地获得了“浪子词人”和“无行文人”的名号,并使自己的科第之路严重受阻。当仁宗皇帝生硬乃至决绝的要他“且去填词”的时候,他决定离开,但到那里去呢?他还没有想好,因此心中充满了迷茫。看词中所写:“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天地是如此之阔大,而前路却又如此之难行!“烟波”之为浩渺,“暮霭”之为迷蒙,“千里”之为渺远,“沉沉”之为郁重,面对此,这“去去”的脚步如何走得进,又如何走得出啊!但他又必须得走进、又必须得试图走出,即便要伴随着无法摆脱的离别与痛苦,要忍受着难以忍受的凄凉与孤独。这样看来,处于上下片连接点的“念去去”二句,就似乎成了全词的中心句。

他所写的离别,绝不是一次普通的情人间的真情告别。它历来为人们所看重,绝不仅仅在于它抒写的情感是多么真挚、运用的手法是多么精妙,抑或“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写得是多么的感人、“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写得是多么的富有意境,还在于它的写作正处于他抉择自己人生的痛苦当口,在于它弥散开来的迷茫气息,在于他对自己前途根本无法把握而产生的挥之不去的迷茫之感。成就他笔下独特的“这一个”的形象的,不是才子的多情,而是士人的迷茫。多情是其表,迷茫是其里。

在柳永,这种迷茫感大约一直伴随了他近三十年。虽然他最后也及第了,但却是“及第已老”;而且,还有更多的仕途上的迷茫在等着他呢!

无论是“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还是“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他的羁旅词中都怀着深深的流离无依感,同时充满了何去何从的矛盾痛苦。这种矛盾是他一生都努力去调和却一生也没有求得圆满的人生状态。

他有兼济天下的理想,但在现实中受挫后,又放纵自我,厌恶名利的空虚和束缚;他想做个“才子词人”,在诗酒流连中实现自我,尊重内心追求自由和享乐的天性,却又放不下科举入仕的传统情结。进退出处,难以笃定,身在流浪羁旅中,心也在漂泊无依中。

论地位,他是何其卑微;论文名,他是何等显赫;人生在世,才各有分,无贵无贱。只要才尽其用,活出精彩,就算没有虚度生命!所以历史记住了秦皇汉武,也记住了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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