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这一天,元军的火攻从上午开始。他们停泊在南面,将一百余艘装满柴草的小船推出,小船随着涨潮冲向海上城堡。火燃烧起来,将碧浪映照得非常美丽。
火船撞上海上城堡,它们比宋的大船矮了很多,刚好顶着船头下燃烧。
可是火船烧了半个时辰,没有能点燃宋的大船,反而烧毁了自身。更想不到的是,随着退潮,几只火船脱离海上城堡,冲向元军舰船。元军急忙提起下在海里的铁锚石碇,让舰船疏散躲避。他们大叫:“退潮了。火船随着退潮冲回来了。”
宋兵哈哈大笑:“我们的大船顶住了火烧,是因为涂了厚厚的海泥。”
在旗舰上,张世杰也是抚弄胡须,对自己的高招颇为自得:“怎么样?仗是越打才能越老到。我早就想到,木畏火,木船怕火烧,就用厚泥涂了船帮,破了敌人的火攻。”
苏刘义附和着说:“枢密大人思考精细,面面俱到,使得敌人无计可施。然而千虑一失的事情人人都会有。末将通过这两天的战斗看出,我军的不足之处是机动差。我军船锁连环,防守坚固固然是优点,可惜的是欠灵活。我军面向外是一字阵,而敌方来攻是长蛇阵,攻的是一点。我两翼不能够支援。仗打起来好艰苦。敌方败退时,我军亦不能追击消灭之。”
张世杰不悦地问:“依你之见,便当如何?”
“愚意以为,可以解绑一下作战的船只,灵活游动,仗会打得更机动。”
张世杰沉吟之时,停泊在海上的元军船舰中钻出来一只小船,向海上城堡迅速划来。船上插着白旗,一个下级军官站在船头。张世杰和站立在他身旁的几位将领看了感到奇怪。
苏刘义说:“是来投降的吗?”
刘师勇说:“不,是来劝降的。”
敌船靠了上来,那元军小军官,三十岁左右,尖嘴猴腮,被带到张世杰面前。他立即拜倒:“外甥韩新,拜见舅父大人。”
张世杰惊讶地问:“你是小柱子?”
“是啊,舅父好记性。我的大名叫韩新,小名柱子。舅父离家时我还小。”
“二十年一晃过去了。我姐姐好吗?她守寡拉扯你长大成人,含辛茹苦的不容易呀。你小子混出个人样来了,干什么事情呢?当了个什么大官呢?”
“外甥在元帅张弘范、仲畴舅舅手下当一名百夫长,混饭吃。张元帅说,他与舅父您是同乡,而且是同宗同族,您是他的堂兄。你们小时候一起长大。”
“是的,我曾经在仲畴父亲的麾下当一名军官,那是金朝时候的事,后来他们归顺蒙古人,我就跑到南方来了。不提这些了,你此来何事?”
“知道舅父在这里,我高兴得不得了,特地来看望舅父。”
“谢谢你,难得有心。现在见过面,你可以走了。”
“外甥还有一事与舅父说,请舅父屏退左右。”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没有什么瞒着人的。”
韩新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看了看众人道:“张元帅说,这仗打下去,双方死伤损失都大,是什么‘玉石俱焚’。宋朝已经是气运尽了,不如大家归顺北朝。元帅说,只要归顺,既往不咎,还官升一级,赏银千两。像舅父这样能够过去,地位不会在他之下。”
张世杰喝断他道:“够了,休得废话。回去给你们元帅说,我知道投降不仅可以活命,而且还有富贵,但是我为我主效死的意志不可动摇。你快滚,下次来就不能活着回去了。”
韩新退走,下到自己的小船,船很快划走。
忽然,刘师勇命令士兵:“快放箭,射死这小子!”
张世杰吃惊地问:“干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