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你是巾帼英雄。”张弘毅惊讶得跳起来。
张弘毅脱衣服的时候,顾玉纾看到了露出来的香囊。他们夫妇重逢,说不尽的恩爱。在那小屋里,那个温暖的春宵,两颗心贴在了一起。
次日中午,在土牢中,文天祥同汪元量坐在桌子对面谈话。这是二人离别多年后的首次见面,都好激动。
汪元量道:“一别经年,无时不在念中。昨天才听说你被押解到大都来,关在这牢里,就立即来看望你,以慰思念之渴。”
文天祥笑道:“苦难中见到故人确是开心。你知道,我此刻见到你就想起杜甫的诗《江南逢李龟年》:‘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以前太平盛世,在朝廷大典听到你演奏,在王公贵族宴会上听到你演奏,而现在大家流落飘零,见到你时,我身为阶下囚。”
“那日西湖泛舟,其乐融融,只隔几年便如隔世。再不可能有那欢乐。”
“那欢乐只在无穷的记忆中,想起来增加今日的痛苦。说真的,我现在是靠回忆生活。”
“留梦炎在这新朝为官,像在前朝一样上朝,紫袍玉带。我见着不屑理睬。”
“这老贼曾来牢里劝我投降,被我赶走了。狗豕不如的东西。张世杰坚持抗元,最后是尽忠报国了。我目睹崖山海战,真是惨烈。”
汪元量拿出自己的诗集请文天祥指教。文天祥读了几首,大为赞赏。汪元量请他作跋,他谦虚了几句就答应了,说过几天下精神写好了给汪元量。
张弘毅提着饭盒走进土牢,见到有一中年人在与文天祥谈话。
“师相,吃饭了。”他在桌上摆放饭菜。
“今天有一客人,我介绍你认识,”文天祥说,“这是汪待诏、汪元量大人,是我宋朝的宫廷乐师。”
“久仰,久仰,听师相常常说起。”他与汪元量行礼。
“这是张弘毅,字毅甫,号千载心,文武双全。他是我家乡人,随我起兵勤王的,后来打败仗分散了。我被押解来大都,经过家乡,他又跟随我来这里,专门在这附近租房居住,照护我的生活,是个义士。”他扬起汪元量的诗集对张弘毅说,“这是汪大人的诗集。汪大人诗词写得极好,如风樯阵马,快逸奔放。你以后可以多向他请教。”
“当然,当然。我又多了一位老师。”
汪元量说了客气话。张弘毅请他与文天祥一起用餐,他说用过才来。文天祥强请他再饮点酒,他不再推辞。
文天祥举箸:“咦,今天这菜味道不同,应该说色香味都与你一贯做的不同。”
“吃不来吗?”
“好吃。你怎么一下有这么大的改进?”
“实不相瞒,今天的是拙荆做的。”
“你的夫人?你找到她了?”
张弘毅把巧遇顾玉纾的事情说了,接着说:“她也是怀念师相。我们成婚是师相主婚,师相犹如父亲。她要来探望您的。”
“来呀,我也想见她。”
汪元量叹气说:“你们夫妇重逢了。我的女儿在哪里?她是跟随杨太后南下的。我宋朝的那些人都遇难了,她也是凶多吉少。我听说二十万人还是有逃出的。也许我女儿能够寻找到活路。”
文天祥说:“令爱很有才智,一定会想法逃生。”
“我要去找她。我不死心。这里朝廷能够放我的时候,我就去南方沿海找寻。”
饭后汪元量离去,说以后会常来。他留下一锭银子。文天祥没有推辞,转手给予张弘毅。
张弘毅收拾了碗筷,神神秘秘地对文天祥说:“师相,学生有话告诉您。”
“嗯,请讲。”
“张弘范死了。”张弘范是他们的老对头。他们有时说起。
“知道的。”
“不是病死的,是被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