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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 又一日(第2页)

从前在医院宿舍,谁家都不关门的,跃豆时常窜去她家翻他们的书架。出了诊所,拐弯就到了。

跃豆径直跟入厨房煮饭,看韦医师量一唛米,再捉一把,听她一边讲,这只电饭煲几贵的,五百九十八元,病人送的可以预约煲饭,定好时间它自己开动。她又开煤火炒猪脚,已经刮净毛剁成块的,放入高压锅炒几下再上盖焖。巨海在楼上,有客来他不落楼也不作声。韦医师冲楼上喊:“巨海——跃豆来了喔。”巨海不应。韦医师说:“就系这样,哪个来都不理的,吃饭都不落楼,等我煮好捧上去。”

远照在菜市转了半日,跟卖菜的买菜的,人人都扯上三两句,尽兴之后回到家。她买了八只豆沙包,一上楼就一只只摆上台面,一边欢喜道,几好的几好的。她兴高采烈捧起一只给跃豆看:“一块钱一只,真系抵手的。”

跃豆恍然记起,她说的面包就是指豆沙包。去米豆家也算走亲戚,自然是要带礼的。

远照问她见到韦阿姨家的老二没,跃豆说,巨海不见人。远照就一一道来,韦姨衰死了,几衰的,本来开了家诊所,唿声间出了事,盘给别人了,一样不剩,好得有只医师证。又祸不单行,冯叔叔车祸,人没了。仔女只只都难,老大,本来在柳钢的,好啲啲万把人的大企业,唿声间倒了,整去传销。老二,酗酒,股骨头坏死,老婆跟人跑开了,孙女读中学要几多银纸的,每周五回家都要带钱给学校,总之样样靠韦姨。韦姨帮人坐堂,一个病人只收三元钱诊费。

言语间她惜自己的福,知道人人都有一摊屎要踩,她的那摊她踩过去了。

她不愿讲韦阿姨诊所出的事故,跃豆是听别人说的。是庆大霉素过敏死了人,判赔二十万,全部积蓄赔冇了。这样大的一件事,远照只字未提。

她只是痛惜春河,细时几靓几标致,全圭宁至靓的妹,哪个又料到,四十几岁都没嫁。又没男朋友,又子宫腺瘤痛经。先在银行,要拉储蓄,闻讲要陪人……没男朋友又不结婚,到老就更加凄凉。

(米豆家的黄皮树)跃豆叫了辆滴滴快车,车找不到家门,母女俩只得行出巷口,刚出门,豆大的雨滴一阵狂扫,紧行几步,冲到车门雨势已经极猛,两人的裤腿淋湿好几片。

一路上雨水瓢泼,好容易找到花果山米豆家,却是大门紧闭,门喊不开,像是家中无人。米豆家没屋檐,大雨正落,只得企在雨中。打米豆电话,不接。提前两日就讲好的,出门前又发了微信,到了门都喊不开。总是有点古怪。

两人的雨伞不够大,雨是越落越猛,门口的黄皮树哗哗淌下雨水。

总算打通电话了,米豆没在家,他按原先讲好的,在路边的加油站等住。他讲,红中在屋的。这边说,喊门半日没人应。系啊系啊,怪事。米豆似乎比谁都更纳闷。

雨势仍然猛烈,门口无处可躲,夷遮遮得住头遮不住身。母女二人企到黄皮树下,树叶哗哗直淌水,势头猛过天上落的。也只得仍一次次喊门。

好一阵时,红中总算听闻了。她开了门,头发乱着,边搓眼睛边讲:“头晕,睡觉,雨大不闻敲门。再者呢,心想米豆已经去等了,就踏实睡觉了。”

大白昼睡觉好生奇怪。望她脸色,黄钳钳的一副病容。

米豆家比海宝那边大一半,足有八十平米。却不显得大,家具凌乱潮湿灰暗。从一楼到二楼到三楼,从卧室客厅到天井到厕所,一种龌龌腻腻的邋遢感。

跃豆的裤脚淋湿透了,她上二楼换了红中的长裤。他们的新电视机是大屏幕液晶,新崭崭的。“开电视喂,开电视睇睇喂。”远照喊米豆开,米豆不会开。

米豆说:“这只网络电视,红中识开,红中开啰。”红中摆弄着遥控器,按了几下,屏幕闪出一片湛蓝,图像却无。红中就说,本来呢她识开的,前几日有人来乱弄,调乱了,整得她也不识开了。

跃豆没摆弄过网络电视,也不会开,远照更加不会。

于是四个人干坐着。

默坐一时,一看近十二点了,厨房没动静,不见一丝待客做饭的迹象。

疑惑间,红中讲:“饭早就煮好了,鱼也蒸好了,汤也煮好了,要吃就炒个番薯叶,都洗好了,下锅一翻就得。”都说还不饿,“过一阵先”,四个人又坐落讲话。

红中开始讲细女,细女买商品房,市区楼盘,明年交房,四房三卫。红中兴致起来,道出她的运筹帷幄,三间卫生间,要改一间做杂物房,那间杂物房呢要改成客房,等于多出一间。十九万按揭亦不怕:“我家细妹,每月有四五千,女婿也有六千几。”

这番话的底细跃豆倒是不难听出来。

近时有熟人在三亚珠海置房,还有人直取澳大利亚。以她的积蓄,在圭宁市区买套二手房应该没问题,她脑子一热,就在微信上请文友代物色,发来照片,小区的环境不错,有树,房子的装修也过得去。她即刻签了合同并一半房款,隔着几千公里就买下了。这次回,打算过户、物业交接、简单装修、看家具。并且起念,下半年回来住上一住。此事小姑姑很反对,说跃豆买房名义上给母亲,母亲的其实就是海宝的,米豆享受不到,将来会有大纠纷。小姑想要她明白,米豆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红中的意思是,自己和米豆,小到电饭锅,大到新楼盘,什么都不缺,不眼红李跃豆给妈妈海宝买的任何东西。钱是自己省落的,米豆每月的一千二百元全部上交老婆自然是理所应当,他衫袋一分钱没有,连理发都要找母亲要,亦是理所应当。

难道米豆理发不该由妈妈出一两次咩?

在潮湿晦暗陈旧杂乱的房间里,她听到了红中没有讲出的。军营长大的弟妇,她够硬朗,家是她撑起的,她以欺负米豆的方式帮米豆撑起了整只家。

排骨汤没放盐,清蒸鱼亦淡,煎豆腐也像没盐。

红中跟米豆照顾叔叔七年,知道少油少盐是养生保健之大要紧。菜寡淡,吃剩很多。跃豆想起前日在美团外卖叫过黄丫角(一种鱼,扁头,头顶有两根尖利触角,身黄无鳞),就讲下次来直接下单黄丫角,大家省力。

“我不吃黄丫角的。”红中立即声明。

米豆一听就抢住讲:“黄丫角很好吃的。”

“我不吃无鳞鱼,很吓人的。”红中强调。

跃豆就说:“不然就来一份蒸排骨,白切猪脚也得。”

米豆又抢道:“排骨啊,好嘅好嘅。”他想了想觉得没讲到点子上,又抢着说,“渠,渠,”他用手指着红中说,“渠最爱食猪脚啦,白切猪脚,渠至钟意的。”

红中笑骂一句:“这个李米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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