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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卷 县与城(第1页)

注卷:县与城

姨婆与世界革命

睇见未曾:看见没有。肥讷讷:形容肥。里中:里面。寽:沟。寽寽:水流声,也是叫唤家畜的声音。每晚夜:每晚。男子仔、后生:男青年。十足像:非常像。无衷:难道。眼睇:眼看。饮水:喝水。仲有:还有。

——《李跃豆词典》

无数次,远素姨婆想把手伸入河里的流水,捞沙里的天新上来。当然她知道天新不在河里,也不在沙里。一个大活人,纵然是在水里,或者在沙里,这么多年,早被河底的淤沙变成了另一种淤沙,或者一路漂到西江,化为污浊泡沫中的一星沫。

不过她的水是不流的,但也不止住,它粼粼波动,她的天新在水面浮一阵,又在水底的沙里企一阵。当然她也不去河边,她就站在花果山家门口的大榕树底,在那远眺北流河。她越过越来越多的街道、越来越高的楼屋、越来越拥塞的水泥钢筋和越来越稠密的店铺望向北流河,尽管生了白内障,她还是会如愿望见河下游的水面,那里的河岸有一排高大的尤加利树,有几畦番薯地,再下游,有一家纸厂和一家酒厂。

算起来,天新在远素的水面生长有许多年头了,年深日久,他长成了一截坚牢的木桩,上面抽出了枝叶。他坚定地生长在了水里。

这粒种子是从远照那里来的。

天新出事时,远素远在石窝卫生院,南部山区。石窝离县城一百多公里,不通班车,来回一趟很费周折。天新在县城由姨妈远照作为家属,全权处理,包括所有后事,也包括一年后革命委员会新班子组成,宣布了前任的失误。事情过去四年之后远素才从偏远的石窝回到县城。

这期间远照写信给她的三姐,讲天新不在原先的大容山林场了,改在县城附近的荔枝场(其实是荔枝场附近的监狱)劳动。之后又隔了很久,远照来信讲,天新又去参加大串联了,这次是重走长征路。待远素回到县城,远照还是没有报她真相。世间凄惨事多知何益,所以还是不告诉的好。

远素神经脆弱,远照担心她这个堂姐会发疯,她发疯的理由已然不少,再加一条稻草就会轰然坍塌,而真相远不只百条千条稻草,竟是钢铁,谁碰都血肉横飞。

远照要做到的,就是紧紧攥住飞奔的子弹,一点铁腥气都不透出。

两人去了次北流河下游,找到天新在劳改队挖过沙的地方。时值春夏,河水比秋冬涨阔许多,一直涨到岸边尤加利树根底下。

沙滩已完全浸在水底,水与岸的合拢处是条弯弯曲曲的线,这水岸线挤满了黄白色的泡沫,像是堆成一处未及整妥的纱布。有些水岸线露出几块黑色石头,恰似几处潦草缝合的针脚。

河面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纱布,遮住只只丑陋沙坑,沙上的烂树枝、烧黑的半截砖也一并遮住了。遮得又厚又满,非人力所能掀开。

以至于,远素一恍惚总觉得天新是浸在了河里。

远照不明白三姐何以认定,天新与河有关,她既未讲过天新的死跟北流河有关,也没讲过天新已不在人世。但到底独子是失联了,便也只安慰说:“三姐,你要寿到一百岁,就无要探底。无要耗心耗力思量,好好食饭好好睡觉,一直等到天新返来。渠迟早有一日要返来的。”

天新在林场当工人时至爱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

他的符号多筢邋,其中有只∞,在他的密码中有多种含义,有时是**,有时是**,有时指**。此事他本毫无经验,但时常,一见这两只圆孔他身上会变硬。当然这只∞,有时也代表原本的意思——无限。细时候,这只∞的数学意义是父亲庞应烈告诉他的。庞应烈毕业于广东测量学校,毕业后分到国民党部队搞测量技术,新中国成立之初随队起义投诚,转编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大地测量队,为业务骨干。后转业到地方,先在广东测量学校当老师,又调到圭宁中学当数学老师,1965年与远素一起调到石窝公社,仍教中学。

父亲讲到无限时有一种肃穆,天新则完全没有。

无限,它是以这样的面目出现的:“把有限的个人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他把这句话抄在了本子最前头。一号召学雷锋,年轻人就人人有了日记本,每人的日记本开头都抄有这样一句话。要求进步的青年,日记雷同,专供组织阅读。天新既不愿,就只有使些奇里古怪的符号。若一时想不出,他就一概用∞。

那些杉木地板的孔眼,那些真实的∞,那白玉般的女体和**,小刀,它们始终闪光。

母亲调离县城后他寄住在沙街的远照姨母家。沙街的房子是单位宿舍,远照只分到两间,那时户户都是时代的简素,她这里亦是一床一桌。不过还好,这所旧宅有两处阁楼,后阁楼堆放杂物,斜顶,低的一头没墙,直接敞向天井。以圭宁的气候,兼之年轻人的身体,没有墙并不要紧。

就在这阁楼搭了张木板床,天新每日上上落落,也是相宜。

他在阁楼住了两年半,有两件事念念不忘:组装矿石收音机,以及在阁楼的木板上钻孔,趴着孔眼偷窥楼下的远照。

杉木裸板的阁楼地板没油漆,木质软,细刀在板上划只圆轻而易举。不过他很快发现,即使松软如杉木,要搞断它的纤维亦非易事。他找到了窍门,撬松木板节疤的周围,使整个木节松动,节疤取出,木板上就有一只天然孔眼。这孔眼足够了。那只木节还是天然的木塞,随时嵌入孔眼。十足天衣无缝。

孔眼通向深渊般的天堂。在晕眩中他望见远照姨妈脱外底衫。

远照与远素非同胞,算堂姐妹,远素是大伯父的女儿,大排行第三,称三姐。远照小了整整十八岁,大排行十一,称十一姐。这对堂姐妹虽同祖父,却生得天差地别,远素黑且瘦,颈上有条青筋,显老相。远照肤白发黑,丰润挺拔,两根黑亮的长辫子直垂到腰,她还锦上添花,在辫梢扎两只蝴蝶结,行起路来一闪一跳的。“文革”开始她剪了长辫,短发过于简陋,她不甘心,就在头发上扎了两短鬏,仍然别致。那时她还未到三十岁,一眼望去貌美如花。她丰润有光身上散发香气,在天新眼里胜过年轻姑娘。

在孔眼中他望见姨母手弯到身后,上身一挺,胸罩就脱开了,一对异常丰满的**骤然出现,他差点惊叹出声。隔着外衫是断不出这样大而饱实的,**深红,乳晕是淡淡紫红,其余地方极白,她的脸本来就比一般女人白,那对**比她的脸还白上许多,在午时的强光中白得晃眼。

他惊得咷不过气来……她****找针线,她胸罩的带子脱线了,她一企一坐,低头弯腰,**的不同侧面跳入他眼里,那富有弹性的肥美肉坨令他眩晕窒息。此后她再也没有补过内衣。她有时上夜班,白日补觉,人睡在蚊帐里,从阁楼只望到厚布的帐顶。有时他故意去天井晾衫裤,远照的窗口开向天井,特别矮,且无窗帘。虽如此,也照样望不见蚊帐里的人。

听力却长进了,隔着一层楼板听声,他断得出姨妈在楼下的动作。揭木板盖,是在墙角木箱翻检衣裳;斟水声,是搪瓷杯里泡了**茶;床板一响,定系坐到了床沿,马上就要脱衣上床。

远照家生活简陋,无衣柜也没藤箱,她放衣服的木箱也很不像样,木板是糙碴的,连刨光都不刨,更别提油漆。箱盖没合页,揭盖就立在地上。换季的厚棉被是卷起来,装入被袋塞到床底,砖头和木板垫住。桌椅是公家的,三屉桌,桌腿上有统一的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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