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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羌村(第2页)

隋文帝荒唐,当初修建的仁寿宫如今已经坍塌了。若隋不亡国,怎会为大唐所有,变成九成宫呢?我久久望着历经沧桑的九成宫,想到当今进驻凤翔的新君,感慨万千。“巡非瑶水远,迹是雕墙后”“居高思坠,持满戒盈”的谏诤,犹在耳边,不知几人能听见?

离开麟游,又走了几天,我便到了宜君。我顺道去了北七里风凰谷的玉华宫。玉华宫是贞观十七年(643),也即太宗离世前三年特为养病建造的离宫。当时宫殿备设太子宫、百司,苞山络野。宫距今百余年。

玉华宫前有清澈溪流,正殿覆瓦,余皆葺茅,当年清凉胜于九成宫。后久废为寺,据说玄奘曾经在此译经。此刻自然也境地荒凉,唯余松风苍鼠,鬼火哀湍。正是:

溪回松风长,苍鼠窜古瓦。不知何王殿,遗构绝壁下。阴房鬼火青,坏道哀湍泻。万籁真笙竽,秋色正萧洒。美人为黄土,况乃粉黛假。当时侍金舆,故物独石马。忧来藉草坐,浩歌泪盈把。冉冉征途间,谁是长年者。(《玉华宫》)

冉冉征途间,谁能长年驻世?我不能长年驻世,却长年颠沛于世。

从宜君去鄜州,我有时连夜赶路,途中写了两首五律,其中一首如下:

三川不可到,归路晚山稠。落雁浮寒水,饥乌集戍楼。市朝今日异,丧乱几时休。远愧梁江总,还家尚黑头。(《晚行口号》)

落雁饥乌,身逢乱世,连鸟儿都很沮丧。或许因为心情沮丧,我见到的都是颓丧的景象。

梁太清三年(549),台城陷,江总年三十一。自此流离于外十四五年,至陈天嘉四年(563)还朝,年四十五,所谓“还家尚黑头”也。我与江总年岁相仿,然而我已经白头了。

有时倦了,又自问并无颜延之旁若无人、独酌郊野的豪情,我会住店,买些酒喝。

灯花何太喜,酒绿正相亲。醉里从为客,诗成觉有神。兵戈犹在眼,儒术岂谋身。共被微官缚,低头愧野人。(《独酌成诗》)

然而兵戈在眼,酒入愁肠,更增烦恼。

生离一年之后,我回到了鄜州,一路奔波辗转,见到久违的亲人,聊以《羌村三首》表达我的心情。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世乱遭飘**,生还偶然遂。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手中各有携,倾榼浊复清。苦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兵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

白头拾遗徒步归。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儿,我的妻,那是怎样的妻儿。百结的衣,比雪还苍白的脸,污垢积满全身,光着双脚,衣不蔽体。相见的一刻,松林里回**着痛哭,跌入泉流的呜咽。

没有人相信我还活着,我也不相信。我不相信,身陷叛军数月,没有死。我不相信,脱离叛军亡归,没有死。我不相信,疏救房琯触怒肃宗,没有死。我不相信,孤身返家,历尽风霜疾病、盗贼虎豹,没有死。

但我真的没有死。

这重逢的眼泪,是不相信,是太惊喜的相信。而这真像是梦境,即便墙头爬满好心探望的邻居,即便与妻子深夜秉烛相对。

无数日奔波之后,我终于在茅屋躺下了。那是怎样的茅屋,撕裂的幛子,穿堂的风,我周身无力、上吐下泻。

我的人回来了,但我一无所有,并没有财帛救他们于寒颤悲苦,只带回一个衰弱悲伤的我。

无所事事的早上,我慢慢睁开了眼睛,流光飞舞。妻子正打开包裹取出粉黛,她是羸弱的,但脸上泛出了光采。小女孩儿正在母亲身旁,手忙脚乱地学母亲涂抹着胭脂,对着镜子里被画得乱七八糟的自己傻笑。

儿子见我醒了,跑过来扯我的胡须,小家伙力气还真大。他总是缠着我,不肯离去,好像害怕我会再一次离去。我斜倚在**,想着愁苦的过去和此刻。我深知,这些吵闹、这些苦中作乐,是珍贵的。

我常常想起肃宗,如今,朝廷正在借助回纥怀仁可汗收复城池。五千名回纥战士,一万匹回纥战马,兵马像飞鹰。

想来,伊水洛水一带很快就可以收回,长安不日即可收复,全面反攻可以打开青州和徐州,很快也可望收复恒山和碣石山。朝野所向,人心所向,命运所向,这霜多露重的秋天,必定将是亡胡之年。但这些,都没有我的功绩。“凄凉大同殿,寂寞白兽闼。”我只能与长安百姓一样,翘首以待皇帜重临。

我愿在鸡鸣狗吠中哭。

我愿在父老送来清酒浊酒的深情中哭。

我愿长歌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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