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受伤,麒麟化为原形,嘶吼着扑上前去。玄戈抽出长鞭与其纠缠,心中恼怒,咬着牙,一心只想致他于死地。
纠缠不休间,沈祭雪拧着眉,忽而唤了一声:“玄戈。”
玄戈用长鞭将麒麟隔开,朝她道:“你身为神祗,却背弃天道,在此地同妖物厮混!简直不知廉耻,背信弃义!
如何对得起苍衡这些年对你的教导,传出去,岂不是让我浮妄天蒙羞!”
沈祭雪勾唇微哂:“上神说笑了,我一个将死之人,早已被天界除名,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耻笑不耻笑?”
“我本体不过是只偶然得了机缘的恶兽。百兽有本能,我只是想活着而已,怎么就罪大恶极了?反倒是你,”
她的目光落在了散落在地的玉匣与珍稀丹药上,“千里迢迢赶来寻我,就只是为了当面讥讽我的吗?”
麒麟跃回她身边,玄戈的脸色极为难看,收回长鞭,大踏步地走向她,伸出了手:“跟我回去。”
沈祭雪面上伤口仍在流血,她伸出手安抚着麒麟,不以为意地笑道:“回去做什么?去天刑台继续挨罚?”
玄戈拧眉看着她,伸出的手缓慢握成了拳,收回到了身侧:“苍衡,他很担心你,特意派我来下界寻。那些丹药,也是他为你准备的。你为何不肯体谅体谅他?”
“体谅?”沈祭雪眼眸幽寒,敛去了面上笑意,语气森然道,“体谅什么?”
“体谅他光风霁月,夺我妖族血战之功,一人独揽荣光?”
“体谅他明知我所言非虚,却还要在道侣大典上护着那只九尾狐妖,让我沦成三界笑柄?”
“还是体谅他那七十二道雷霆鞭,鞭鞭碎灵见骨,几乎让我死在天刑台上?!”
她一字一顿,“若是我灵力未散,此刻早已掀翻天门,踏碎凌霄,用他的血,来祭我妖族万里枯骨亡魂了!”
这一番话怨愤至极,纵然知晓她现在灵力所剩无己,也足以令闻者胆战心惊。
玄戈目光复杂看着她,沉默半晌,才又艰难开口:“可是,苍衡他……他毕竟是你师父,他也曾救你,护你,教导你。
往日情分……总还是有的。他伤你,也是……迫不得已,你怎能背叛他?”
背叛吗?
沈祭雪心中冷笑不已,站起身,死死盯着玄戈的眼睛,轻声道:“上神说笑了。我自生于天地之间,千万年来也从未依附于他而活。既无依附,何谈背叛?”
“至于活命之恩,战场之上我为天界拼死杀敌九死不悔,这份恩情,早已还尽了。”
“上神的话既已经带到了,就请滚远些。免得让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一刻还要被这所谓的恩情带累,悔不当初。”
这是明明白白下了逐客令。
玄戈作为浮妄天神祗,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气得浑身颤抖。然而用手指着她半晌,想不出话来反驳,又不好对昔日同僚下死手。
最终只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呸了一声,拂袖离去。
见人走远,沈祭雪捂着唇,咳嗽了一阵,殷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面色惨白。
血色裂痕如同蛛网般,从面上伤口缓慢向四下蔓延。
这具身体本已是强弩之末,被玄戈这么一激,崩损得就更加厉害。
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麒麟化成人形,伸出手,轻轻拥住了她。
沈祭雪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让你不开心了吗?我去杀了他。”
沈祭雪哑然失笑,“想什么呢?他再弱,也好歹是神。你不过是只刚化形的兽,打不过他的。”
麒麟墨色的眼瞳闪了闪,偏过头看她,平白无故笃定道:“你很在意他,为什么?”
沈祭雪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麒麟口中的他,不是指玄戈,而是指苍衡。
沈祭雪轻轻垂下了眼眸,自嘲笑道:“……大约是因为我总在强求一些,神得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