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曾露面的白雨晴跟在谢指挥使身后,出现在宴席主位。
谢知沧说了两句官话后,就坐在一旁不语,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去瞟跟在凤御北身后,扮成随从的燕问澜。
反倒是白雨晴,一改先前高冷不近人情的作风,热络地招呼众人,对他人的敬酒奉承也来者不拒。
众人纷纷猜测,是这次的事件闹得太大太难看,终于让“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的白刺史大人愿意低下头来,走走他那摇摇欲坠的关系网。
沈三的身份在这里算不上高,离主位还有不短的距离,不过正巧在裴十一位置的斜对面。
凤御北看到,苏夫人匆匆忙跑回来后,立马把苏悯的牌位抱回怀中,还趁着裴十一不看她,悄悄打开了底座。
人多眼杂,她不便整个儿地拿出来,但看到木质的手柄,就放下心来。
燕问澜俯身在凤御北耳边道,“和先前收缴的探子身上的标志一样,是GM。”
“又是李古德,他到底想干什么?”凤御北蹙眉。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古德居然会在湘州屯兵,并且想要刺杀于他。
李太傅在前朝还只是在翰林院修史,凤御北巡下时见其才能,特意提拔。
年少的帝王亲自拔擢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朝廷中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嫉妒,但李古德此人很快就在朝政一事上展现出非凡的能力,使得众臣心服口服。
李古德官进太傅的圣旨是凤御北亲自去到李府宣的。
王公公宣读完圣旨,递给李古德接住的那一刻,老头儿哭得稀里哗啦,跪到坐在眼前的小陛下身前,什么“结草衔环”,“大恩大德”,“铭感五内”,“肝脑涂地”的话说了一堆,说得凤御北险些以为他要给自己上一课。
自上一任首辅告老还乡后,凤御北一直未定首辅之职,由李古德这个太傅暂代,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文官之首。
凤御北一直很信任李古德,他记得自己离京前来湘州前,将朝政之事托付给李古德,将京畿安全交给燕问澜。
可是,他却听到暗卫说,李古德也来了湘州城,是隐瞒着他,也刻意避开燕问澜的。
凤御北不得不着手调查李古德。
于是,他发现了一个令他胆寒的真相:李古德来湘州城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他调查“科举九子案”。
凤御北明明记得,李太傅当年便是通过科举考入京城的寒门学子。
他被贬入翰林院供职,也是因为当年处理一起“科举舞弊案”时不留情面,得罪了太多人,这才导致被上书构陷,贬谪入翰林院。
包括此次提前科举,选天下士,以充朝廷,也是李太傅第一个上书提出。
当年的李太傅与现在的白雨晴是何其相似。
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凤御北想不明白,只觉得莫名心寒。
那个曾经对他说,愿意以死报陛下知遇之恩的李太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似乎已经死掉了。
敏锐地觉察到凤御北情绪低落,身侧啃肉干的太子用脑袋蹭了蹭小爹垂在身侧的手。
凤御北抓了把太子毛茸茸,肥嘟嘟的肚皮,心情好上不少。
他不是神仙,管不了李太傅是为何变成今日这般,但作为鸾凤的皇帝,凤御北有自己不变的义务,那就是铲除一切有碍江山社稷之人。
待凤御北再次抬头,只见斜对角的位置只剩下裴十一一人。
他顺着裴十一手指的方向去看,苏夫人已经抱着牌位,手举酒杯向“白雨晴”走过去。
那人当然不是真正的白雨晴,只是个戴着人皮面具的暗卫。
一切如同凤御北预料到的那样。
借着“科举九子案”受害者家人之名义,白雨晴当然不能拒绝苏夫人的敬酒,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与苏夫人相碰,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白雨晴脆弱的脖颈暴露在苏夫人眼前。
这就是害死悯儿的凶手!
苏夫人此时就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
打开牌位底座,拿出凶器,刺向白雨晴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周围人甚至都来不及眨眼反应过来。
“姓白的,还我儿命来!”苏夫人饱含着怒意,将手中凶器刺向白雨晴的脖颈——
棱锥没入进去一半,可却没有一滴血喷溅出来。
这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