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活着无法将这连篇累牍的罪恶呈报给陛下,那就让他的尸首来吧。
就当这是他为湘州城,为自己的故乡,为故乡的后辈学子们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支象征着谏言铮铮的笔被白雨晴亲手插入胸口。
苏悯是在一次偶然中听到白雨晴死亡的消息。
那是客栈福老板与一位衣着怪异的男人。
男人在独自饮酒,福老板站在一旁伺候,男人满腔抱怨地说起了白雨晴死亡的消息。
对闻熹来说,这不算是件好事,因为谢知沧竟然提前返航了!
这导致他们根本来不及掩藏白雨晴的死讯,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谢知沧耳中,这就意味着不日凤御北也会知晓。
白雨晴该死,但不该死得这么早。
苏悯浑身颤抖着听完男人的所有话,最终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回到自己的房间。
白雨晴死了。
他的先生死了。
为了他们,死得那样惨烈。
又有人来问苏悯进度如何,他们已经不想再继续参加科考,他们只想等事情尘埃落定就离开此地。
这几天他们已经想清楚了,偷阅试卷是大罪,他们已经提前看过题目,若此事被人知晓,那就是板上钉钉的科举舞弊,是大罪!
“死了。”苏悯死气沉沉的眼神看向几人,“白先生被那群歹人困在了湘州城出不去,他为了将我们的事上报给陛下,自尽了。”
“……”
“不!”几分人中不知是谁率先绷不住情绪,崩溃大哭,“那我们,我们怎么办?我们呢?!”
歇斯底里的哭嚎。
苏悯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哭累了,众人便散了。
苏悯又拿出白雨晴为他启蒙时勾勾画画的三字经,他早已能倒背如流,却仔仔细细地读了整整五日。
后来,苏悯听到了陛下亲临的消息,也听到了陛下遇袭的消息。
他不敢想象是不是那群人动的手,他尝试过想去告御状,但被衙门外的官兵拦住。
“陛下有恙,需要静养,有什么冤情告知几位长史大人即可。”
几位长史大人吗?
苏悯嗤笑一声,他的老师不就是死在这些人手里的吗?
那日回到客栈,苏悯靠在栏杆边想了整整一夜,他做了一个决定。
当夜,他召集了其他八人,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告诉了他们。
他决定追随白雨晴而去,以死相谏于陛下。
“如果你们能活着等到正义降临的那一天,希望能把老师做过的事告知给陛下,他值得一个追谥。”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
那一晚,苏悯成了第一个坠楼而亡的人。
几乎是下一秒,几个身影随他之后,一同坠下。
六条人命,组成了一场沉默无声的抗争。
还有三个人,并不住在福满楼,他们选择自尽的地点是登科书铺,是书生多集聚的另一地点。
他们唯一的目的只有把事情闹大,闹到陛下的面前,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被官府拦在门外,才不会求告无门。
那些人有无数的手段让他们闭嘴,那他们便选择用自己的尸体呐喊。
终于,在最后三人死亡的那一日,他们心心念念的陛下站在了人群中,听到了与此案相关的第一个线索——
郭干将,张昌棋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