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沧偏头去看,裴拜野抗麻袋一样地扛着一个人正阔步走进来,发出声音的正是那个“麻袋”。
凤御北听到有好吃的,立马也不默默咒骂裴拜野了,挣动了两下示意裴拜野把他放下来。
裴拜野把肩上扛着的凤御北放下来,眼看着人就要冲向燕问澜手边那壶冒着冷气的梅子汤,伸手勾住凤御北的腰带把人带回来。
“听宫人汇报说,今早起床时,陛下说早膳没胃口,用了一碗甜瓜刨冰;上午在院中和太子嬉戏,说太子嘴馋,两人一同用了一盏冰浸果子;用午膳前,说等不及厨房呈膳,偷摸让婢女去领了一份本该下午才能吃的冰酥酪;就在臣回来前,厨房又依照惯例给陛下呈了一份冷元子……”
“停!不许说了!”凤御北急忙上手去堵裴拜野的嘴,气得直跺脚,“你竟敢派人监视朕?!朕,朕……”
凤御北见自己的罪状一点不落地都被裴拜野知晓,又气又委屈,把目光转向燕问澜和谢知沧,希望自己的好发小替自己的出头。
结果燕问澜皱着眉点点头,颇为认同裴拜野话里的意思,“陛下今日用了太多冰食,再吃会坏肚子的。”
说着,还把冰糖酸梅汤不着痕迹地往身后推了推,用身体挡住。
见燕问澜叛变,凤御北不死心地对着谢知沧使眼色: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一伙了,你可不能背叛朕,投靠裴拜野那个可恶的家伙啊!
然后,他看见谢知沧也摇了摇头,走过来抓着他的肩膀,颇为痛心疾首。
“清安,你知道我这一上午在地牢里审那帮傻子审得有多痛苦吗?!”
“我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要臭死、闷死、热死、气死了——
而你,居然偷偷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不叫我!”
“我们不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
裴拜野递给燕问澜一个眼神:怎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谢知沧也磕坏脑子了吗?
燕问澜:……
最后,在凤御北的强烈反抗之下,裴拜野向小厨房要了一壶刚熬出来的酸梅汤,倒在茶盏里都热得握不住的那种。
凤御北恹恹地坐在一旁,丝毫没有斗争胜利的喜悦。
他趴在桌案上,修剪得圆润漂亮的手指甲伸出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骨瓷杯转圈,一边等热汤晾凉,一边听三人聊今日上午审讯出的口供。
闻熹是彻底逃的得没了踪影,即便鸾凤大军将百松山层层围住,闻熹依旧从不知哪出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今天,地支营的人进行第三次彻底搜山,终于在一处陡峭至极的崖壁上发现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
派人下去看后,确认就是闻熹当时逃走的道路。
不过闻熹虽然逃遁了,其余跟着他的所有人却都被留在原地,被鸾凤军队给一锅包了饺子。
押送回城的路上,几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百姓虽然不认得西疆人,但却认得百松山的山匪啊!
此时见这些人终于被朝廷抓获,顿时心气舒畅,高兴得夹道相迎,不过投菜帮子臭鸡蛋的行为被裴拜野严令禁止——
这种人多的场合容易被人浑水摸鱼,万一民众群情激奋暴乱起来,难保这些人的押送行程不会出现差池。
他还等着活剐了这群东西给凤御北报仇雪恨呢。
把一众人安全押送回大牢后,裴拜野马不停蹄地去守在了昏迷的凤御北床榻前,燕问澜默默退出。
刚刚凤御北稍稍清醒了一阵,给他下了一道命令:即刻出兵,清剿湘州城外所有山匪!包括与之勾结的官员,也通通缉拿关押。
所有国之蛀虫,一个都不得留!
短短一日半的时间,湘州城外十几窝山匪接连被捣毁,几个罪大恶极的头山匪头子并没有受到官府审判,而是脑袋被直接割下来扔到闹市街口,不出半日就被群情激奋的百姓踢得稀巴烂。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这些满手鲜血的罪恶之徒也不算是完全没受到审判。
当然,燕问澜其实只剿了几窝势力最大,行事最猖狂的。
其余的小山头一看朝廷这次是来真的,并且行贿走后门一事根本行不通,甚至说情都没处说去,思考一番之后,抱着坦白从宽的想法,在燕问澜带人上山时纷纷选择放下屠刀,归降朝廷,这批人就被燕问澜给带了回来,关在大牢里听候审判。
与他们一同被关在一起的,还有曾经给他们“行方便”的那些官老爷。
凤御北自抵达湘州城,就命令谢知沧一直在查湘州城衙门里的官匪勾结之事,很多事情早就查了个七七八八,只差最后下令抓人。
而在将那些山匪抓捕归案后,这些土匪可没什么“诚信合作”的精神,为了不让自己的脑袋也被砍下来给百姓踢得稀碎,面对谢知沧的审问,那是有什么就说什么,问一句至少能交代十句,配合态度好得不得了。
由此,又有大批装得人模狗样的湘州城官员落马,大到为白雨晴草拟书案的的副手长史,小到一个维持闹市治安的小治安官,竟然通通都与山匪有所勾连,有的甚至还不止勾连一户山匪!
由于此事牵扯实在太多,毫不夸张地说,若真的将这些全都查办,那湘州城官府里剩下的还能办差的官员,一只手都数得过来。